虎頭經過仔細的處理,兩隻玻璃眼球和那些巨大的爪子都是我曾在睡夢中恐怖而鮮明地見過的。
大衛突然將目光完全投注在最後這件獵獲物上,凝視良久,才不情願地把目光移開,又埋頭去寫。
我試圖窺探他的心思,但一無所獲。
我瞎操心做什麼呢?連美洲紅樹林裡閃著幽光、像老虎這樣的猛獸都遭獵殺的場面在他腦子裡也沒有出現。
然而他再次去看那張虎皮,然後忘記寫作,陷入深思。
當然,僅僅這樣看著他,我就感到很安慰。
我向來如此。
我瞅見在陰影裡掛著許多鑲著鏡框的照片,有大衛年輕時的照片,其中許多是他站在一座有深迴廊和高屋頂的漂亮平房前照的,顯然是在印度,此外還有他父母的照片,有他同他獵殺的野獸在一起的照片。
這是不是說明我為什麼會做那個夢呢?我不顧大雪落滿我的四周,蓋住我的頭髮、肩、頭,甚至我鬆鬆抱在胸前的胳膊,就這樣佇立著看著他,最後我終於活動起來。
再有一個小時天就亮了。
我繞到房子後面,找到了一扇後門,用意念開啟門閂,走進屋頂低矮、溫暖舒適的小客廳。
這裡滲透了油漆的木材已經腐朽。
我用雙手抓住門梁,向門外望去,只見在晨曦中有一大片橡樹林灑滿陽光,只有我的周圍是陰影。
我聞到壁爐火的煙味從遠處飄來。
我意識到大衛就站在走廊的盡頭,用手招呼我過去。
是我身上的什麼變化引起了他的警覺?哦,對了,我身上蓋滿了雪,還薄薄地結了一層冰。
我和他一道走進圖書室,我在他對面的一張椅子裡坐下。
他讓我坐著,自己出去了一下。
我只好盯著爐火,感覺它把我身上的那層薄冰溶化了。
◇歡◇迎◇訪◇問◇BOOK。◇
第27節:肉體竊賊(27)
我在想我為什麼而來,怎樣才能把它說清楚。
我的兩手像雪一樣白。
當他又出現在門口時,他給我拿來了一條冒著熱氣的大毛巾。
我接過毛巾,擦了擦臉、頭髮和雙手。
真舒服。
〃謝謝。
〃我說。
〃你看起來像尊雕像。
〃他說。
〃是的,我現在看起來確實像,而且還要繼續這樣下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在我對面坐下,解釋一下。
〃〃我就要去一個荒涼的地方,我已想好一個方法結束我的生命,這可是一點都不簡單。
〃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再也不想活了,那很簡單,我期盼死的方式和你不一樣。
和你不一樣。
今天夜裡我……〃我頓住了。
我又看見了那位老太太躺在她整潔的床上,穿著她那件帶花兒的睡袍,蓋著那條滌綸被。
接著我又看見那個長著褐發的古怪男人盯著我……也就是那個在海灘上找到我、並把一本小說手稿交給我的人。
這份稿子我仍然塞在上衣口袋裡。
沒有意思。
不管你是誰,你來遲了。
何必解釋呢。
我又突然看見克勞迪婭,彷彿她正站在另一片土地上凝視著我,期待我看見她。
我們的頭腦真聰明,能產生如此栩栩如生的形象。
她彷彿就站在大衛書桌旁邊的陰暗處……就是那個把長長尖刀插進我胸膛的克勞迪婭。
〃父親,我要把您永遠擺在您的棺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