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啊?
那年,當他秦萬琪的腋下剛剛長出幾根黃毛,就感到自己的小|乳頭傳出美妙的歌聲,就像木棉圓滾滾的花蕾,好像隨時會爆出一瓣一瓣的火紅來。連續幾天的陰雨,福生巷的白髮婆婆仍一如既往地叫賣著涼茶。生意不好,一天才賣出幾碗涼茶,抵不上她煲涼茶所用的柴火。她雖一臉失意,無牙的嘴巴卻見精神,一張一癟地唱著“賣涼茶哩”的節奏。棋城四季如夏,她相信千年不變的。三幾天時間,在千年裡頭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她高興地想,如果沒有她的涼茶堅持不懈地為棋城的人清熱降火,棋城早燥熱得爆炸了。每想到這,她心裡便生出一種崇高的感覺。望著街上的雨絲,她覺得陽光會來,棋城人的銅板會一枚一枚地掉入她的掌心。大伯孃翻著帳本,看著出數不減,入數漸小的數字,她寧靜的臉容升起了不安。我父親叭嗒叭嗒狠抽了幾口水竹煙筒,才慢悠悠道,“要不,咱跟西洋鬼子打打交道吧。”大伯孃盯著父親,“就沒別的辦法了?”“辦法應該有,只是錢來得慢。”父親實打實說。大伯孃不安的臉容卻有了舒展,“慢就慢點吧。來得快的東西,去得也快的……”父親“嗯”了一聲,神態從容地離開。誰都知道,自英法聯軍入城之後,大批洋商也蜂湧而至,凡跟洋商打交道的,大多都成了爆發戶,成了新貴,在富豪路置地起樓了。箇中發財方法,大家都心知肚明,無非是走私漏稅……能獲暴利的,自然是販賣鴉片。
這跟他秦萬琪的腋下長毛沒有關係。該長的長,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毛一長,他周身火燒火撩的,一連幾個晚上都跑到這樣的夢境裡去。夢中的世界空空蕩蕩,沒有鳥,沒有牛和狗,沒有炊煙,沒有一輛馬車,更沒有別的人影。就他一人。就他一人獨對空蕩的風,空蕩的原野,空蕩的藍天白雲。他的夢中有雪,是因為棋城在一千年間,才下了三場雪。雨倒不斷,暴風暴雨也不少,木棉樹常為此斷腰斷胳膊。也許是沒有的才夢,有了的,才不必夢的。那陣,有個朦朦朧朧的夢就很獨特。平常,偶爾聽到大人談男女間的事,他似懂非懂,也就不當一回事。可當腋下剛開始癢癢,腋毛露露尖的時候,他發覺女人在自己眼裡變得活靈活現,不像往日看一眼就算,而是有意識地看。目光變得特別光亮,有如一束暗夜裡的陽光,特具穿透力。雖然還沒有落在什麼具體的部位。走在街上,盯著女人的背影,也感到舒服,有一種莫名的心跳。如果剛好遇上女人回頭,碰上對方的目光,他的臉剎地就紅了。好像是偷了人傢什麼東西似的。想女人了。他有這種感覺。當那夜一個女子上了他的床,女子的臉相朦朧,只覺得是帶圓的,閃著青春的光澤。纖嫩的手蛇般遊在他身上,涼涼潤潤的,令他血液奔騰,面對熊熊大火般亢奮。纖手觸到他腿間敏感的部位,他不由身輕如羽,飄飄欲升,隨她進入一個奇妙的世界……醒來,摸到褲衩粘粘糊糊的液物,他既興奮,又多少有點羞澀。噢,我居然有了男女間那種事的慾望了。他脫下褲衩,掛在床頭,整夜望著它,細細地,慢慢地回味著夢中欲仙欲升的奇妙感覺。這感覺,比第一次拉出蛔蟲要新鮮得多,愉悅得多。這回,他不會像當初那樣,捧著蛔蟲找到母親,哭著道:“娘,不得了哇,我的腸子都跑出來了……”四五歲時的無知,雖然可笑,倒也讓他知道自己是可以生產出物質來的。憑直覺,他認為褲衩上的粘物,要比蛔蟲珍貴,不可輕易視人。天亮之後,他便沒把褲衩交給洗衣婦。他悄悄地用紙包好,來到珠江邊。望著藍得透澈的江水,他覺得這才配粘物的去處。把紙包放入水中,看著它一飄一浮著遠去,他激動地想,就讓我的第一次融入到天地間吧。後來,他得知自己的夢叫春夢,人人都有的,心下才感到淡然。啥時春夢來了,他都樂意接受,把它當作是吃飯一樣的平常事來看待。當春夢如煙。
這下,徐暉這麼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