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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歲,身體的成長卻停止在二十歲。這段期間,我潛入黑暗,遁入山中,藏進森林度日。懷念人群的喧囂時,也曾經潛身在市街大樓之間的黑影中。

我的內心未曾有過片刻安寧。我好幾次想要自殺。但是我確信不管是上吊或是投海,我都不會死掉。

那是我進入深山裡的時候。我帶著自暴自棄的心情,連食物也沒帶就進入山中,飢餓感卻在我覺得終於要餓死了的時候便突然消失了。以為終於要被凍死了的時候,感覺就被截斷了。就算掙扎著想要赴死,但我知道連去另一個世界的資格都已經沒有了。

我的腳踩空,摔下了懸崖。下巴和肩膀等好幾處都骨折了。這些部分也被早苗取走,現在已經替換成了醜陋怪物的身體。我會用繃帶覆蓋住臉的下半部分,原因就是當時的這個傷。若是看到我重生的牙齒,不可能還有生物能夠保持冷靜。若是狼之類的生物,它們的下顎顯然亦有著被神明賦予的、可以說是生命之美的光輝。但是我的下顎卻遠不同於那些,形成連神明都不忍卒睹的扭曲形狀,並呈現出鏽鐵色,用來撕裂肉體自是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認為嘗試自殺必然徒勞無功,因此只能在無盡流逝的時間中度日。我學到了什麼叫做孤獨。不管是走在路上,還是進入森林,沒有人出聲叫我,連鳥兒和動物都遠遠地逃開。過去快樂的孩提記憶總是浮現在我的心中,讓我發出悲鳴。我撓抓胸口,抱住頭,或是仰望夜空,為自己的愚昧招來的寂寞命運痛苦不堪。

我沒有一天不想起我的家人。離家之後過了十年左右,我曾經回過故鄉一次。我的頭髮任意生長,全身包裹著繃帶,事到如今實在無法開口說出我就是你們的兒子。但是,我想見母親一面。

然而,我家不見了。我曾就讀的小學和車站還是老樣子,卻只有住過的家消失了。雖然可以詢問附近的鄰居,我卻沒有這麼做。我只是抱著一切都想開了的心情,離開了。對於突然消失的孩子,母親和父親是做何想法呢?之後的歲月,他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度過的?我被孤獨的毒素侵蝕的時候,遠處的雙親是否擔心著我呢?

家沒有了。是搬走了,還是燒掉了,這都不是問題。只是,我親眼明白地確認了我再也沒有可以回去的家。離開家的時候,原本的我就已經死了。我流著淚,我得不停地這麼說服自己。

我帶著死不了的身體繼續走著。因為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我經由沒有人煙的地方;至少想要與社會毗鄰而居時,我會潛藏在市鎮的陰暗一角。但是看著普通地走在路上的人,對我也是一種痛苦。路人親密談笑的模樣,讓我既羨慕又悲傷。

夜木(5)

當繃帶不能用了,我就用碎布遮掩臉龐;若想要洗澡,就到乾淨的河裡淨身。我翻撿垃圾得到衣物,從丟棄的書本上獲得知識。

縱使會感到飢餓,卻不會餓死,更不可能被野獸襲擊而死。我只是無為地,以不知是人類還是野獸的身體度過近乎永恆的時間。

杏子小姐,我遇見你,恰巧是我來到這個鎮上,就要被今後永不會消失的孤獨悲傷所壓垮的時候。

雖說不會死亡,但是不眠不休地行走,身體終究會疲憊。我已經走了好幾個月,腦中已然一片空茫了。漫長的時間裡,我思考著漫無邊際的事,終於連思索的材料都用盡。

不曉得為什麼,我有一種不能夠在同一個地方多待一分一秒、接近強迫的觀念。我只是不斷地踏出腳步,在茫然迷惘的狀態下行走,直到我因為蓄積的疲勞而突然倒下為止。

當時,偶然地你就在身旁。你把手放上我的肩膀時,那種驚訝令我難忘。長期以來只有孤單一人彷徨行走的我,對於被他人觸碰這件事,早就已經死了心。自出生以來,我曾經有過像這樣真心去感受手掌溫暖的時候嗎?我只是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