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跟錢乙待了一天,終於理解錢乙為什麼專攻小兒病了。
這病實在太難治了(),一般人根本把握不住?(),所以才有“寧治十婦人,不治一小兒”之說。
小孩子說話說不清楚,診脈又診不準確,望聞問切的準確度自然大打折扣。
再加上小兒臟腑虛弱,成人能用的藥擱他們身上可能不僅治不好病,還會叫他們病情加重!
錢乙就是想稍微填補起這個巨大空缺,才一心一意投身於小兒病的研究之中。
如今錢乙已經當上了太醫丞,一般人若非到了無計可施的程度,一般請不到他頭上。
霍善跟著他一整天,幾次出診全都是去救場的,這個問錢乙“我家孩子這病怎麼喝了瀉心湯沒用”,那個問錢乙“我家三個娃都病了,為啥用麥煎散一個治不好”。
霍善暗自和錢乙嘀咕:“你這治的全是壞病啊。”
按照傷寒派的理論,所謂的壞病就是給別的醫家治過了的,往往用錯了藥或者耽誤了用藥,以至於很多病症都對不上常見病程。
比如那個讓家長給孩子餵了瀉心湯的同行聽錢乙說他辯證辯錯了,還不服氣地反問錢乙:“如果你說這是虛熱,為什麼大便黃沫?”
錢乙只能無奈地笑著解釋:“大便黃沫,就是因為你給他喝太多瀉心湯了啊。”
這個症狀本來不該有的,誤用了不該用的藥後卻出現了,自然就成了許多半吊子醫家診斷時的干擾項。
還有那個三個娃一起病的,幾個大夫上門後一股腦兒給他們全用了麥煎散,完全不區分症狀。
錢乙登門一看,都不知該說什麼好,忍不住讓霍善給那幾個鬧不清楚“不就是小兒傷寒嗎為什麼用麥煎散不起效”的同行給展示一下什麼叫辨證論治。
去吧,小友,讓他們看看仲景傳人的威力!
霍善一點都不怯場,上去就給不成器的大齡同行展現了自己的實力。
沒辦法,這三個小孩的主要症狀是……不同部位的出汗。
這類症狀他三歲的時候就看過老多了,完全不理解為什麼有人能辯證錯誤——
別看這三個娃是湊一起病的,實際上一個是全身冒汗,一個只有胸部以上冒汗,而最小的一個則只有額頭微微出汗。
每個人的症狀都不一樣,怎麼能一股腦兒全用同一個方子。
霍善把自己的辯證結果洋洋灑灑地講出來,也沒特意去打擊那幾個同行,而是和錢乙討論起自己認為分別該給幾個小孩下什麼方子。
一老一少討論了幾句,便把三個小孩針對性的治療方案給敲定下來。
幾個同行跟鵪鶉似的,根本不敢插話。
還是等錢乙把給三個小孩的藥開好了,才有人上前和他們搭話,問霍善是不是就是蘇軾時不時帶去赴宴的“小神醫”。
霍善很謙虛地說道:“我不是什麼神醫,只是接觸的醫案比較多,所以遇到相似的患者就知道
() 怎麼治而已。”
這是大實話,他可是能共享李時珍他們的醫案的,別人一輩子能接觸幾千上萬個患者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醫家了,而他可是透過李時珍幾人一口氣擁有了好多好多直面各類患者的經驗!
更別提許多疾病接觸到一定程度還能跨越各個時空去探索相關疾病發展史了。
只是他一個四歲小孩,一臉謙虛地表示“無他,唯手熟爾”,難免就給人一種……“你還不如說你自己天資過人呢”的感覺!
畢竟在正常情況下,四五歲大的小孩就算能接觸患者,又能接觸多少個?你一個四五十歲的人,單論經驗連人家四五歲的小娃娃都比不過,你還敢出來混?!
眾同行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