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也未必有人敢有議論。”她對旁邊低著頭不敢言語的屬下投去一瞥,半是安撫半是命令地道:
“像我這樣的門主,別說是下人了,就連身邊的人也免不了有意見,丫頭們年幼不懂事,說的也是事實,不用太放在心上。”
寧都低下了頭,絕美的臉上忽然就有了淡然的難過,但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恭謹地答道:“屬下知錯,遵守門主吩咐。”
“知道就好。”雙淨又恢復笑眯眯的樣子,像貓兒一樣依偎在毛毯之中,只露出臉蛋和雙手來,很是舒服地邊喝茶邊賞景。
見她整個人都被毛毯緊緊裹住,彷彿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一場大病似得,寧都的胸口,不覺微微刺痛。
以前習武之時,無論炎夏寒冬,雙淨還不是一年四季穿著同樣的單衣咬牙忍了下來,最多也就冷的時候打幾個噴嚏,熱的時候多喝點水。現在不要說單衣了,哪怕是夏天也得多穿衣服,只怕天一變,人就倒了。
寧都的眼光黯淡了下來,她分明聽出了那個大丫鬟在要談起門主的時候,硬是壓抑下去的那一聲嘆息。
幾年前,天下有誰不想目睹七石門門主的絕代風光?
雙淨,那名字曾是江湖中最璀璨的傳奇。
五年前,還未繼承七石門的雙淨下山遊學,與其他的江湖後輩成了生死之交。
伴隨她的,有半月城的二少主玄生,重重樓的樓主澈水,還有紫薇堂的堂主天沙。
所謂後生無畏,他們四人硬是把煙波浩渺的江南譜成了一首豪氣長嘯的江山絕唱;一路上,馬嘶芳草遠,河岸柳邊閒;連那些名聲大震的英雄大俠們,都曾對其誇讚不已。
昔日飛影堡堡主三杯下肚,那個身經百戰,滿臉疤痕的豪俠微醺地搖著頭,拍案而嘆:後日的江湖啊,必以他們所願而興起衰敗。
水雲間,山水中,無不是少年英雄,才子佳人的笑語身影,江湖上大大小小之事,到他們手上便能化干戈為玉帛,化戾氣為祥和。
再後來呢?
是那場驚震江湖的血光風暴。
刀光劍影一過,便是不忍目睹的結果。
雙淨身負重傷地回到了七石門,雖是保住了一條命,但從此落下病根,一身武功等於廢了。
其他幾人,死的死,傷的傷,從此各奔天涯,結束了一段傳奇時代。
曾經的風光落定塵埃。
從此七石門裡,只剩下一個臉色蒼白的單薄女子,只有從那雙充滿靈氣的瞳目裡,方能看出昔日的璀璨風光。
“對了,寧都……”忽然雙淨輕聲開口:“你知道我今天到這上面來是做什麼的麼?”
你不就是在偷試輕功,但一跳上來就累的趴在上面不能動彈了嘛?寧都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在心裡想到。在她找到主上的時候,雙淨正揉著背部咬著牙想要站起來,但一抬頭看到站在她後面毫無表情的屬下,便理直氣壯地說:我要看風景!於是寧都只好搬了椅子,拿了雨傘,還奉上了茶,乖乖地在屋頂上站成雕像陪伴著她。
“屬下不知。”寧都盡著好屬下的本職回答道。
“我想,這裡正好可以看到正門呢。”雙淨又喝了一口茶,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地喃喃說道。
聽到這裡,原本已從憐惜的心情抽離出來的寧都先是一愣,然後緊緊咬住下唇才能忍住那聲差點脫口而出的嘆息。
其實,以雙淨那一身武功,應該不會受傷的。
但是,她正面地接了原本屬於那個人的一掌。
那個人,半月城的二少主,玄生。
七石門門主喜歡玄生,那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情。
雙淨在初次碰到玄生的時候,她便決定,就算是去冥府九泉,她也會伴隨於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