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沒經歷過刀架脖子上生孩子的驚險體驗,這一夜讓她精疲力盡,心有餘悸。 待白虎衛扣下梅少鴻問她怎麼處置之時,她才冷了目光,她想說,千刀萬剮。 卻還是捂住額頭,遏制住胸中那一團氣,抽了抽鼻涕,流出兩行熱淚,“看押起來,封鎖城門。” 她怕引來北辰軍隊,怕引來一場屠戮。 白芷輕輕推了推李鶯紅的屍體,還未冷,卻沒能見她動彈。 周禮牽拉著李鶯紅的衣裳,數了數她背後的刀口,上上有十幾處深深淺淺的刀傷,觸目驚心。 白芷還清楚地記得她拍著胸脯給自己保證,鬼差見了她都得繞道走。 李鶯紅的聲音不斷在白芷耳旁嗡嗡的響著,經久不息。 周禮和白芷都沉默了,誰都不敢開口,都怕收不住自己的情緒。 產婆們這才將簡單清理過孩子抱到白芷懷裡,“瞧瞧,是個姑娘,瘦了些,但是都挺好!這頭髮呀,黑黝黝的,像姑娘你!” 產婆們一將孩子遞給白芷,身子有些癱軟地隨處找地方靠著,昨夜的一切,屬實給她們嚇壞了。 白芷抱著懷中孩子,癟了癟嘴,萬般滋味化作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周禮也驚魂甫定,迫切的想說些什麼來緩解沉重的氣氛,“叫什麼名想好了嗎?” 白芷愣愣的,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啊?忘了……” “黑虎將軍沒說?”周禮有些難以置信。 “忘了說了……”白芷想起與卓遙那段日子,每天嘰裡呱啦話不少,全討論軍事佈防去了。 周禮無奈笑了,“你們真是!” “那你給起一個唄!”白芷抹掉眼淚,稍微回神。 “我哪敢啊!黑虎回來不弄死我!”周禮忙推舉道。 簡單兩句閒聊,還是讓白芷平靜了許多,她艱難地掛上笑容,“他不敢!人都不回來!還敢說三道四!你是讀書人,小名給起一個唄!” 周禮望著窗外的天光,神情也變得柔和,替新生的孩子起名,讓他覺得有那麼些舒心,“正值穀雨,昨夜又落了雨,雨落生百穀,萬物皆可期,不如就叫阿谷?” “阿谷?阿谷,谷谷,萬物皆可期,好啊好!那就叫阿谷!”白芷手指輕觸了一下襁褓中皮都沒展開的娃娃,面上由衷的露出一抹笑容,“谷谷?咕咕,還挺可愛!” 白芷的笑容讓周遭都變得柔和起來,新生的嬰兒就像田間地頭萌出的青苗,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讓人心裡長出一股勁兒。 這股子勁兒總讓人情不自禁地相信,明天會更好。 * 坐月子日子,周禮主動擔下了不少事宜,加上招賢納士引來了不少能人,許多事便能交出去。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方式,時常會因為磨合不到位產生各種分歧,但是總體向好。 白芷也輕鬆了不少,只要沒有外敵來犯,沒有天災,她覺得不出兩年,這地方一定能自給自足,不出五年,那一定是翻天覆地的大變化,成為一塊富庶之地。 卓遙是在孩子出生一個多月後才匆匆趕回來的,那時正值深夜,白芷剛喂完奶,才疲勞地睡下。 他帶著一身汗味快馬加鞭而來,還帶著一名髒兮兮的女子。 剛進縣衙,卓遙就將那女子交給了下人,自己徑直朝屋裡鑽。 一進門,還沒點燈,他就聽到兩人的均勻呼吸,還有屋子裡若有似無得奶香味兒。 心都融化了。 卓遙一時躡手躡腳,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悄無聲息地點燃了床邊的燈盞,微光輕輕打在白芷和孩子的臉龐,卓遙竟看呆了去。 他的眼睛完全好了。 他已經數年沒見到白芷的面容了,這一下竟讓他溼了眼眶。 身旁的孩子乖巧地睡在襁褓裡,嘴角泛著一點白,舌頭還吐出一個小泡泡。 那種她還活在世上,還與他有了一個孩子的不真實感,讓他忍不住潸然淚下。 一切都是他不敢奢望的美好,像是一場夢。 他輕輕放下燈盞,在孟瑛的牌位前跪著重重磕了三個頭,無聲地說著對不起。 細微的響動還是驚醒了白芷,她隔著屏風看著那跪拜的人影,就立刻知道是卓遙回來了。 這個人看上去強悍威猛的,卻是動不動就給她那死去的丈夫磕頭,白芷有些難以形容這感覺。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