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裕艱難的問出這句話。
孟瑛轉身淡淡望著孟裕,“皇兄覺著呢?事到如今,颯蘭覺得你不該問這樣的話,你若貪生又怕死,如何與他們鬥?”
孟裕搖著頭,苦笑出聲,“孟瑛,三弟,颯蘭啊,哥哥我以前便明白父皇的處境,卻還笑他傻,我不懂父皇明明已經是個皇帝了,為什麼不好好享受做一個皇帝,做個傀儡有什麼不好,至少他一生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那時還覺得我一定能成為個好皇帝,我甘願做一個好傀儡。但是真的坐上了這個位置,每天看著萬人朝拜,我卻笑不出來。”
“是不是你給我下了咒,我竟覺得你說得都對,竟想去做一個真正的皇帝,做一個好皇帝。”
孟瑛淡淡一笑,“皇兄與我本就是同根生,我們想到一處,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孟裕抬眸看著孟瑛的雙眼,即使二人不言不語,卻好像知曉了對方的心境。
孟裕端起酒杯,“三弟,害了你的王妃與孩子,是哥哥對不起你。”
不提還好,一提這話,孟瑛提起的酒杯又放下去了。
孟裕也不求他原諒,兀自飲下杯中酒,而後又離開了孟瑛的牢房。
孟裕沒有立即放了孟瑛,因為他本就是貪生怕死之人,若將孟瑛放歸北境,那便是他自己的死期。
孟裕始終都在掙扎,是活著做個假皇帝,還是死去做個真皇帝,他每日都在與自己糾纏,糾纏得日益瘋狂。
一連好幾日,孟裕每日都來找孟瑛,向他請教朝中事務,每日孟裕都很認真。
孟裕真想將孟瑛永遠留在身邊,在他迷茫之時為他指點迷津,在他苦悶之時傾聽他的煩惱。
他覺得此時此刻,他們才變成了真的兄弟。
儘管孟瑛並不願。
之後的日子裡,孟瑛只是等著,等著他重歸北境的那一日,等他能為妻兒報仇的那一日,等著重掌天下權柄的那一日。
漫長的歲月裡,他灰心過,放棄過,怨恨著孟裕。
可他又時常覺得,若孟裕真的能做個好皇帝,對辰國來說,未嘗不是那一丁點閃爍的希望。
所以他替他出謀劃策,替他消除敵人。
可他越是希冀,就越是怨恨自己,為何不了結了孟裕,做個局害死孟裕,為自己的妻兒報仇。
漫長的心理拉鋸讓人疲憊煎熬。
他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妻兒會不會恨他?
他無數次的幻想,若是在黃泉路上遇見她,他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她呢?
興許他只能灰溜溜地從她面前路過,裝作不識吧。
到底擁有怎樣一顆強大心臟的人,才能活得坦蕩呢?
好在他快等到了,孟裕說,十日後安排黑甲衛將他送回北境。
可是先等來的,不是孟裕的親衛。
而是宣王孟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