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單，可著實不容易打聽到。&rdo;

許思顏低嘆，&ldo;嗯，的確不大容易。連狄王鍥在朕身邊的釘子都找不出來，本就魯鈍得很。&rdo;

樓小眠嘆道：&ldo;有皇上機敏也就夠了！能從臣愛惜的一把琴入手，一直查到狄國的金妃……皇上這是費了多久的心思了？&rdo;

他依然拈著棋子，雲淡風輕一如往日，黑眸深寂如潭，不動聲色地在逡巡於眼前的年輕帝王。

正如他所猜測的，他暴露了。

可他不知道眼前曾經的摯交到底瞭解多少。

許思顏果然不負他們多年的交往，凝視他片刻，便坦然道：&ldo;可能比你預料得要多些。伏山三百七十六口金氏族人，其中一百五十口十六歲以下……朕把他們請入了吳境。&rdo;

&ldo;嗒嗒嗒……&rdo;

樓小眠手中的黑子驀地掉落，在地上彈跳著，不知滾哪裡去了。

他的唇色亦轉作雪白，手指半掩著唇，低低咳嗽。

許思顏道：&ldo;你似乎也不那麼信任居峌王吧？伏山雖位於北狄，但距離吳國邊境極近，有個風吹糙動，翻越兩座大山，便可離開北狄，到達居峌王鞭長莫及的吳國境內。朕也萬分想不通，狄王誅你全家，你自己分明也早就知道，北狄多少高官，盼著你永遠消失，再不能回去……朕卻能讓你翻雲覆雨，位極人臣，你在何苦還想著北狄？&rdo;

樓小眠面容如被風雨蝕得褪色的花瓣，掩不住的萎黃憔悴。他慢慢道：&ldo;臣有負皇上信任，臣萬死……只是臣不明白，皇上應該早已知曉臣是狄人，為何還要大費周折請來顧無曲救臣？&rdo;

&ldo;不是朕要救你，而是朕的皇后要救你。&rdo;許思顏冷凝的神色轉過一抹溫柔，&ldo;何況的確是你拼死救了朕的妻子，哪怕……你本意救的是小今！&rdo;

&ldo;小……小今……&rdo;

樓小眠忽然支援不住，身體一晃摔倒於茵席上，嗆咳出大口鮮血。

顧不得將唇角的血拭去，他咬牙看向許思顏，&ldo;你還知道多少？&rdo;

許思顏淡淡道：&ldo;哦，也不是太多。總之，朕謝謝你還知道維護她，沒把她和朕一起推向進步兩難的風口浪尖。&rdo;

他冷冷地瞧向樓小眠，俊秀的面容籠著冰寒清霜，低聲道：&ldo;若你有一分毀她的心思，朕會當著你的面，一寸一寸凌遲你辛苦保下來的三百七十餘口族人，並將你金家斬盡殺絕，‐‐不論他們在吳國還是北狄，是朝臣還是平民！&rdo;

手掌重重擊在獨幽琴上，拖著&ldo;嗡嗡&rdo;尾聲的顫音裡，琴絃已斷了兩根。

所謂罕世珍寶，也需有人珍惜時才算珍寶。

譬如千里馬之於伯樂，譬如獨幽之於樓小眠，又譬如樓小眠之於許思顏。

樓小眠扶著棋案勉強坐起身，瞧著心愛的琴，慘澹地笑了笑，&ldo;皇上，你受傷了！&rdo;

看似細弱的絲弦斷裂時亦能如刀鋒尖銳，許思顏的指尖被滑出細長的傷口，鮮血一滴一滴在落到桐木上，慢慢在滲了進去。

此時此刻，樓小眠心疼的，應該還是他的琴，而不是他曾經的主上和朋友吧？

許思顏滴著血的似乎不只是手，連心頭都一陣陣被剮著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