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 指的是安戈。
方羿點頭, 「不錯。」
薩倫曼看出方羿對安戈的感情不一般, 不過麼,這兩人都是他的朋友,太細枝末節的牽絆問多了不合適, 於是便道:
「可以,如果我知道的話。」
方羿的臉色凝重,事實上, 這問題一直困擾著他,百思不得其解。
「西施咒向來在珩域國流興,大王統率蠻疆,何以對它如此瞭解?」
薩倫曼聽後, 鄙夷地哼了一聲, 「流興?西施咒原本就是蠻疆研弄出來的,黑鬍子巫師當年盜竊了成品,一路潛逃去了珩域。雞鳴狗盜之輩,還竟敢妄稱天數?」
黑鬍子巫師是蠻疆的罪人,薩倫曼提起便是一肚子怒火,但是罵著罵著, 他又想起憑他現在這樣的本事, 對安戈的眼睛卻無能為力,於是臉上堆了幾分赧色, 又道:「不過麼,黑鬍子巫師將咒書咒語那些統統偷了, 現在我也只能憑記憶,會一些普通的門道。」
方羿別有所思,一雙眼睛沉得宛如深淵,「也就是說,徹底解除西施咒,還是得找珩域人」
「當務之急,是把他的眼睛治好。」
「大王放心,我已拜託了我一位朋友,不日便到。」
他與薩倫曼又寒暄了幾句,想著安戈約莫快要睡了,便收拾好滿面愁容,趕回自家營房。
只是不料,迎接他的,卻是某人的三丈怒火。
碳爐裡的通心碳正燒得通紅,時不時發出「噗」的一聲,幾顆破碎的火星子便奪爐而出,順著熱氣緩緩騰升,直到自身的熱量抵不住上方的冷空氣,橙紅的星火才逐漸熄滅。
軍隊的營房不比永定侯府的寬敞耐寒,搭建時為了省材高效,房屋的高度便要矮一截。不過這也並非全無好處,譬如在寒寒冬季,矮小緊湊的房屋會比空曠的那些要暖和許多。
方羿推開門的時候,溫熱的空氣撲面而來。他像往常一樣彈了彈斗篷上粘的碎雪,再解開布繩,右手拎著往門外用力甩了兩下,確定雪水都去得七七八八了,再跨進門檻。
「還沒睡麼?」
他看了眼床邊坐得筆直的人,接著將斗篷掛上衣架。
安戈聽著他「嚓嚓」的腳步聲,沒有焦距的眼睛恍若定住了一般,動也不動,整個人宛如一尊冰雕。
「猴哥,最近你很照顧我。」
聲音亦沒有起伏,彷彿與之前活蹦亂跳的不是同一人。
平滑如鏡的寒冷冰面,覆蓋的是隨時可能爆發的怒火。
方羿的衣裳解到一半,察覺到這人異樣,停了手下的動作,定定看著安戈,企圖從死水般的表情裡讀出什麼——隱忍,他在忍什麼?
「你怎麼了?」
安戈竭力控制著怒火,他早該發現不對,他這幾日老聞見方羿身上不正常的藥味,每每問起時,方羿便搪塞兩句,再調轉話頭說到吃食,他便沒心沒肺地不多想了。
膝蓋上的拳頭緊了緊,他道:「之前咱們約定的,是我伺候你三個月才能走。現在我眼睛看不見,日子還是重新算一下吧。」
方羿的臉上閃過不悅——這是他最厭惡的話題。
於是草草瞭解,嫻熟地摘下護腕,道:「這個不急,先治好眼睛再說。」
安戈咬了咬後槽牙,索性開門見山地問:「好,那咱們說一點兒急的——我是怎麼醒的?誰治的我?用的什麼藥?」
方羿的動作又是一頓,不露馬腳道:「部隊裡有軍醫,藥方不在我這兒,你若是想要,明日我派人去拿。」
說了一個謊,就要用千千萬萬個謊去圓。他這幾日為了瞞著安戈,早就熟能生巧,藉口說辭皆是信手拈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