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的眼珠子動了一下,只不起眼的一下,如石膏上面裂了一條縫,「平教教主。」
這縫隙轉瞬又被封住了,「那教主需要做什麼?」
「練神功,殺人。」
「你要殺誰?」
「永定侯。」
這是近日來,封若書每天都會在他耳邊重複的話,一個字便是一層霧,將本來開朗活潑的心重重包裹,遠遠便透著一團黑,看不見生氣。
「非常好!」封若書很是滿足,嘴角裂開了一絲笑,傾身湊到他耳邊,啞聲道,「接下來,我還要問你幾個問題,這些比之前的都重要,所以你必須誠實回答,不許說謊,明白麼?」
「嗯。」安戈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節,沒有點頭,亦沒有其他表情。
「你有家人麼?」
「沒有。」
「有父母麼?」
「沒有。」
「有朋友麼?」
「沒有。」
封若書加重了語氣,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愛的人麼?」
安戈頓了頓,彷彿機關的齒輪裡卡了一塊石頭,倏地就運轉不動了。
封若書的面容一僵,一字一句又問了一遍:
「你,有愛的人麼?」
安戈的眼睛一眨不眨,被蒙了厚實的一層塵埃,卻在塵埃之間,隱隱浸出些許眼淚。
「有。」
封若書的臉色霎時陰沉,「他是誰!」
「不知道」
然則眼淚太少,不足以沖開灰塵。
「他叫什麼呢?」
「不知道。」
這時,封若書心口一鬆,才又笑了,「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誰。那麼,小安你真的有愛的人麼?」
果然,安戈又恢復了木偶人的狀態,眼眶裡的淚水已然不知所蹤。
「沒有。」
白日本光芒萬丈,奈何烏雲太厚,將陽光裡裡外外遮了個徹底,沒有一絲滲透。
遂,暗無天日。
在封若書的重重計謀之下,平教攻城拔寨,勢如破竹。一時間,硝煙瀰漫了半個容國,百姓流連失所,惶惶不得終日。
容軍營帳中,方羿正對著桌上的六尺羊皮地圖發愁,剛毅的劍眉斜飛入鬢,眉頭緊鎖。
驀然,眼神落到一條彎曲的河水,似是想出了什麼破敵之策,連忙將右手往身側一抬,匆匆道:
「小夜叉,把我的左路小旗——」
話說到一半生生哽在喉嚨口,半空的手掌一顫,訕訕地往回收——小夜叉已經不見了五十二天了。
他已經五十二天沒聽到那傢伙的笑,整整五十二天,眼前沒有那活潑亂跳的影子。
從前總覺著他鬧騰,嘰嘰喳喳,不停不休,現在陡然安靜了,他倒是也不習慣了。
「籌謀戰策時,莫要分心。」
掌心突然多了一枚小旗子,方羿抬頭,看向說話之人。
雲舒君彎腰,將發皺的地圖抹平,又自己拿了一枚紅色的小旗,安放在方羿之前看上的那條小河,「你從前一個人打仗時,沒人幫你,擺兵布陣,身先士卒。無論對手是誰,你皆能輕鬆應付。」
雲舒君臉色蒼白,較平日少了很多血色,病懨懨的。雖還是一襲白衣,飄飄若仙,但時不時溢位的兩聲咳嗽,讓他沉進了幾分煙火氣。那份自在的纖塵不染的氣質,便也被打破幾分。
他接著之前的話道:「若書如今誤踏歧途,從你我的友人,變成了敵人。他現在硬著心腸堅不可摧,你我亦不該被擾亂了心智。」
提及這裡,方羿便無端心痛,「我萬萬想不到,曾經為了容國可以捨身去死的人,如今會調轉槍頭,侵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