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拉著人往後院走去。
王公貴臣們說笑了兩句,便又開始吃酒。
跟封若書碰酒碰到一半的鎮北侯也緩過神來,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國師文人風骨,有霍將軍這樣一位武功蓋世的朋友,委實難——」
「得」字還出口,就被心不在焉的封若書打斷,匆匆丟下一句「失陪」,便悵然若失地沒了人影。
鎮北侯舉著酒杯的手尚還停在半空,僵了僵,錯愕地看向自家夫人,「這這」
那侯夫人見他這窩囊樣就來氣,但又礙於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真讓他下不來臺。
於是起身,拿自己的酒杯與他一碰,鋪了個臺階,夫妻二人雙雙飲酒,這才有驚無險地坐下來。
國師府今日鑼鼓喧天,在封若書出征這半年多閒暇下來的僕人們從凌晨就開始忙碌。衛臨寰思慮周到,從王宮調了一批宮人,這才勉強忙過來。
前院忙碌熱鬧,人聲鼎沸,後院卻很冷清,無蟲無鳥,連日光也黯淡了幾分。
一株百年的梨樹之下,樹影沉重幽暗,宛如一潭泥沼,隨時都要將人吸進去。
那影子中央,明明滅滅立了兩個人。
一個玉樹風雅,一個,滿面滄桑。
「我沒想到你會來。」
封若書沒敢看霍邦,只盯著樹底那幾塊石頭上的青苔,聲音很輕。
霍邦咬著腮幫子,措辭了好半晌,千言萬語仍舊只堵在胸口。滲進鮮血淋漓的傷口,痛得他幾近窒息。
許久許久,他笑了一下,回答封若書之前的疑惑:
「末將聽說軍師要成親了,本以為是什麼謠言,就回來看看,沒,沒想到是真的。」
他揪著衣角,很是侷促。
對此,封若書壓下他的糾結和孤立無援不談,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
「天子降詔,不得不從。」
霍邦深知身為臣子,尤其是重臣的無奈,抬頭看了封若書一眼,只覺得那身紅衣委實刺眼,又慌忙挪開,問:「軍師會覺得這是一樁好姻緣麼?」
封若書自嘲道:「至少天下人是這麼覺得的。」
頓了頓,又道:「霍先鋒,伐蠻大戰已經結束,我早已不是軍師。你以後要改口,喚『國師』了。」
霍邦抿著嘴唇,青黑的胡茬還帶著塞外的風沙,沉悶著道:
「我也不再是先鋒。」
封若書一怔,心頭莫名像被誰打了一拳,隱隱鈍痛。
霍邦沉默了半晌,從懷裡掏出一物,道:
「我霍邦,是個粗人,不怎麼會談風赴雅。這次沒準備其他的東西,只匆忙準備了一樣賀禮,還望軍師能喜歡。」
他仍喚著「軍師」。
他改不了口。
這輩子也改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快開學啦?新學期新氣象,祝大家作業少,分數高~
第103章 逼婚(三)
「我霍邦, 是個粗人, 不怎麼會談風赴雅。這次沒準備其他的東西, 只匆忙準備了一樣賀禮,還望軍師能喜歡。」
封若書聽霍邦要送賀禮,心口鬆了松, 因為這意味著這人沒有鑽進死衚衕,看待這段本不該有的感情的態度,終還是理性勝過感性的。
於是他趕忙道:
「你不遠萬裡趕來, 送什麼我自然都是喜——」
話沒說完,便被眼前的東西刺痛了眼睛。彷彿沙漠行者歡天喜地跑到綠洲,卻發現只是海市蜃樓。
霍邦從衣襟裡掏出的,是一件雪白的沒有雜質的白狐披肩——亦是當初分別時, 他送他的離別禮。
裹在丹紅婚衣裡的臉驀然慘白, 像冰河披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