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萬零一次提及的時候,封若書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一點抵抗之力。
「萬一,我真的要回華泱呢?」
「是生是死,霍邦誓必相隨。」
封若書眼中劃過愧疚,一時間千言萬語堆在心口,他竟不知從何說起。
霍邦讓他莫想著別人,要多想想自己。
但他忍不住不去想,霍邦若跟他回去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辦。
他往前經歷的種種背叛與拋棄,被追殺到山崖盡頭窮途末路,叫天不應,喚地不靈,臨了只有這個人還在身邊。
是要回去朝堂,做一把無依無靠嗜血拼殺的劍,還是最後再貪戀一回,服軟一回,再相信一次這世上的溫暖呢?
良久良久,「走罷。」
霍邦愣了愣,「去哪兒?」
「找家客棧先住下來。」
「可現在還是白天。」
可以趕路。
封若書的腳步一頓,沒有回頭,「我累了。」
霍邦以為封若書是鐵了心要回去華泱了,所以他留了部分錢財,買了兩匹駿馬,還置了一些足以支撐他們回去的乾糧。
但是封若書卻在客棧住了下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動身。
他不走,霍邦自然是欣喜的。
但霍邦同時又忐忑,像是喝了穿腸爛腑的慢性毒/藥,不知何時會發作,唯有高懸著一顆心,靜靜候著等死。
好幾日過去,每次跟封若書待在一塊,霍邦都不敢與其對視,生怕那張好看的薄唇就說出什麼「離開」、「出發」的話。他巴不得他就此忘了這一茬,想不起華泱,想不起那些恩恩怨怨。
「霍邦,我有話與你說。」
但,該來的總會來。
在封若書失眠了一個徹夜,又對著窗邊不言不語坐了一整天直至夜幕四合之後,這一切,終是該面對了。
總是逃避也不好,霍邦姑且放下他那顆懸吊吊的心,這樣想著。
今日立秋,他還幫封若書曬了滿滿當當的一桶水,給他沐浴用。
他們家鄉的習俗說,立秋之日用曬了一整日的水沐浴,能去病痛,保平安。
這水不能用火燒,只有微弱的日光的餘溫。霍邦擔心封若書身子弱,怕冷,一直在外頭候著等著加熱水。結果這人只是心事重重地去洗了澡,接著又心事重重地出來,絲毫不提水溫。
「噢」
他推門進屋,端端正正坐在封若書對面不遠的木凳上。
封若書最近瘦得厲害,整個人活生生被剮了一層皮,原本清瘦的身子驟然就如樹枝一般,彷彿稍微碰一下便要折斷。
「以後別守夜了。」
他輕聲道。
霍邦左右看了看,眼神頗有些不自然,「還是謹慎些好。」
封若書盯著凳腿上浮雕的缺了一半的合歡花,道:「你進來睡,直接守著我,不更謹慎麼?」
霍邦驀然抬頭,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話。
封若書又道:「方才,我很冷。」
他垂著眸子,陰沉沉道。濡濕的頭髮貼在臉頰兩側,瞧上去很是落寞。
霍邦最見不了他這孑然孤寂的模樣,騰的站起來就要去抱他,臨到面前又怕唐突了人家,一下子剎住腳步,轉而從衣櫃裡拿了一件袍子裹他身上。
「對不住,我見你沒說話,便以為你沒覺著冷。」
他隔著衣袍握著他的肩,硌手。
「暖和一點兒了麼?還是我去找小二燒一桶熱水,你重新泡一下?」
手掌的溫度順著布料蔓延到他體內,封若書只覺得心尖的寒冷驅走了好些。
「你知道麼,如若我回去,碰到這樣冷的時候,只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