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安戈還沒吃飯,仍舊蹲在下午的那地方,對著一盞明晃晃的豆大的燈,一門心思捯飭那隻雙色鳥。
他是背對院門的,整個人縮著蹲在地上,恍若偷吃零食的倉鼠。加上他捯飭得全神貫注,故而沒注意到方羿進門。
「嚯!」
看到突然出現的影子,安戈嚇得一蹦。然後趕緊把手裡一堆散架的零件藏到背後,露出一個老實巴交的笑:
「猴哥,回來這麼早吖?」
方羿只是看著他,劍眉深鎖,沒有說話。
安戈見他沒反應,估摸著應該是發現雙色鳥被他拆了的事實,於是咬著嘴角的一點肉糾結片刻,還是秉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覺悟,慢慢把手從背後亮出來,捧到方羿眼前,怕被收拾,又扯出一個謹小慎微的訕笑:
「那個如果我說它是自己散的,你會信嘛?」
方羿定定看他,看他笑得彎彎的彷彿盛了銀河的眸子。看他不小心露出來俏皮又可愛的尖銳虎牙。看小心翼翼試探著自己,生怕闖禍被罵緊緊捧著零件的手。
他似乎明白為何這麼喜歡小夜叉了,大概是這不諳世事,不受浮雜拖累陷進淤泥的模樣,慰藉了他這顆被喧囂塵世傷得千瘡百孔的心。
往前一步,抬手,從他腰側穿過,徐徐順延到後背,結實的手臂收攏,輕輕將人攬進懷裡。
低頭,埋進他的脖子。
「讓我抱一下」
極輕極輕的一句話,彷彿下一刻就要被風吹散。
安戈察覺到他不同往日的冰冷,以及在寒風冷冽之間的脆弱。
本來捧著零零星星的木頭碎片的手一下子全扔了,不由分說就環上他的背,讓這個膽怯的擁抱變得充實。
「猴哥,怎麼了?」
他寬慰地在他後背拍了兩下。
方羿垂在他脖頸之間沉默,許久許久,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什麼都可以失去,獨獨不能沒了你。」
小夜叉,是他在這汙濁塵世唯一的救贖。
燈籠裡的蠟燭燃盡了,相擁的兩個身影倏地沉在黑暗中,輪廓模糊。
方羿的身子分明比安戈寬厚結實,此刻卻像被刀劍劈成一片一片般,單薄又脆弱。宛如一隻被拔光了芒刺的刺蝟,失了自衛的能力,原本堅固的後背只剩一片千瘡百孔的爛肉堆成的傷口。
「你怎麼會沒了我呢?我可是打算一直粘著你的,你趕都趕不走。」
方羿揉著他的後腦勺,偏執地盯著圍欄上吐出來的青石,道:「小夜叉,我愛你。」
安戈的心被猛然撞了一下,這句話,這三個字,他明白的。
即便方羿從未說出口,他也明白的。
只是突然直截了當地說給他聽,心中難免震撼。
甜甜地笑了,道:
「猴哥,我也愛你。永遠永遠,一直愛。」
「別騙我,別背叛我。」
不是命令,是卑微到塵埃裡的乞求。
「好。不騙你,不背叛你,一直捧著你這大心肝,你想跑都不行。」
那晚,他們沒有用晚膳,萬千沒有名字的情感陡然爆發,終究在一場激烈的房事中結束。
律動的身體,滾燙的體/液,漫無止境的快感,鼻尖滑落的汗。
這些東西疊加交織,只讓人腦中一片空白,在激盪的雲雨中翻來覆去,登入無上巔峰。
高/潮過後,二人幾乎癱在一處,軟綿綿抱著,時不時在對方身上落下一個吻。
「小夜叉。」
方羿的下巴擱在他頭頂,細細摩擦了兩下。
安戈還微微喘著氣,方才的那幾下,他真是連指尖都舒服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