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倒是真意流露,可見最近這位質子府管家的日子絕對不怎麼好過,縱然偷空擁美買醉,也難掩飾提心弔膽的恐懼。虞崢點了點頭,伏身上前,在計先耳畔密語幾句,計先眼中一亮:&ldo;當真?&rdo;
虞崢道:&ldo;大人可以核對蠟丸中命令,便知真假。&rdo;
&ldo;呵呵!&rdo;計先眯眼笑道,&ldo;統領何出此言,難道我還會懷疑統領不成?&rdo;說著指間微微用力,手中蠟丸應聲而破,取出裡面金紙密令,他一眼掃過,便隨手遞向虞崢,&ldo;殿下果然說動了那邊,看來不久我便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rdo;
這蠟丸乃是太子御用來傳遞密令的特殊方法,無論何人奉命行事,必要與蠟丸中指示相符。對於此次入楚的虞崢來說,計先身為內應的同時亦起節製作用,將密令如此公開相示,顯然表示出對他這禁衛統領的籠絡。
虞崢雙目微微一抬,順手執壺斟酒:&ldo;如此我先敬大人一杯,往後同朝為臣,還要大人多多照應才是!&rdo;
面對這心領神會的答覆,計先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就手便將密令毀掉,舉杯與他同飲。一杯酒盡,虞崢起身道:&ldo;你我不宜在此久留,我先走一步,晚些時候再和大人聯絡。&rdo;說罷一拱手,先行離開。
雨收雲未散,竹廊清冷,風中雨意濃濃。且蘭端著藥盞穿過竹林,站在精舍門口遲疑了片刻,輕輕伸手推門,步入其中。
屋中極靜,透過絲縷清暗的微光可以看見冰簾之後一張長案靜陳,除了一塵不染的書卷外唯有玲瓏棋子在旁,半局殘棋,涼意冰澈。如此清簡的擺設,令這一間精舍顯得格外幽深,彷彿連雨意也陷落無聲。且蘭踏著這冷冷的靜謐悄然前行,素白的衣袂飄曳若雲,轉落一路冷雨的氣息。
這讓她記起了曾經的漓汶殿,曾經如雨的夜晚,曾經那一劍的痛楚。
劍光下驚鴻一瞥的眸,那男子冷若秋水的笑,血光飛濺,盛放在無數慘烈的背景之下。
且蘭突然停下了腳步,望向那深邃盡處,驀然有痛楚自心口慢慢洇散,是他的血,染紅了她的劍鋒,一直一直流淌下去,似不停留。縱然已過去了這麼久,那溫熱的感覺至今仍清晰地存在於掌心,彷彿有種詭秘的力量自靈魂深處蔓延破生,化作紋路縱橫糾結。
這不是她第一次獨自進入他的寢室,越簾而入,便近他平日起居之處,眼前大片純粹如墨的黑暗令人感覺踏入了幽杳的湖底,唯一幅單薄白衣流落榻前,寂寂漂浮若雪,帶著無比孤清的意味。
寂靜深處,子昊沉睡的眉目似乎並不安寧。且蘭知他正在病中,乍見他就這樣獨自合衣而臥,微吃了一驚,未及細想便放下藥盞上前。卻不料,剛剛抬手觸到他身旁被角,分明昏睡中的人忽地睜開眼睛,一隻手快如閃電,剎那扼向她的咽喉!
&ldo;啊!&rdo;且蘭驚呼之下側身急退,卻被一股大力猛然向前帶去。
一聲刺耳清響,榻前玉枕墜地,碎片橫飛!
修削而冰冷的手指,緊緊扼在柔弱的喉間,手底翻湧的力量噬向溫暖的生命,更有一雙眼睛,冷若冰霜的眼睛穿透黑暗逼視過來。
如此森寒,如此無情的注視,吸沒一切光亮與聲息,濺出雪刃一般的殺機!
手心緊攥他的衣袖,且蘭竭力地掙紮了一下,卻再發不出聲音,然而就在這瞬間,子昊似乎察覺到什麼,手底一顫,猛地將她鬆開。
隨著環佩凌亂的響聲,且蘭頓時跌至榻前。子昊在放手的同時猝然扭頭,便是一陣急促的咳嗽。
&ldo;且蘭?&rdo;片刻之後,他低低開口,聲音有些暗啞,先前周身凌厲的氣息彷彿只是錯覺,唯餘幾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