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一剎,四周泛起了驚嘆之聲。向來挑撿的嬤嬤輕輕點頭,難得的沒有指斥,&ldo;上等。&rdo;
妙逸滿意地收了步伐,斂劍施禮,挺身步下了臺。
有了這樣一闕傾城之舞當先,後面的表現恐怕再妙,及之也僅剩枯索。眾女子驚嘆之餘,皆有些失落。噓嘆間只聞婢女傳喚,&ldo;下一個。&rdo;一個淺淡的身影從佇列中緩緩行出,立在了眾人之前。
那是個微紗掩面,青碧衣衫的民女。
記名的小廝飛快掠了一眼,見她裝扮平白無奇,語態多少有些怠慢,&ldo;名字,舞目。&rdo;
民女張了張口,低聲報出一個姓名。靜默一瞬,眉睫半闔,清清冷冷的話音清晰吐出,&ldo;斬雀。&rdo;
她這一句語聲並不大,卻如同驚雷落地,訝得眾人赫然一驚。
小廝錯愕地抬頭,幾乎疑心聽岔,反覆確認了幾遍才最終證實無錯;眾女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妙逸瞪了半晌,終於冷哼一聲,似乎對她全不在意。
她卻似未見那些或諷或愕的神態,自顧邁上臺,袖間一震,帶出一柄粗糙拙劣的木劍。
衣著破落的民女,無妝容舞衣,連道具都是匆促所造,偏偏所擇又是最難的舞蹈。這窘迫的一幕與方才那一支妙舞相及,簡直就像一出笑話。掌事的嬤嬤揮揮手,勉強壓住私下的譏評,命令擇選繼續進行。
樂聲漸起,她步履微錯,帶著細柔的身姿輕旋,劃出一抹絕妙的步態。
咚‐‐
一步踏出,掌事嬤嬤的神色卻瞬時一動。
並未如妙逸踏鼓那般疾力震人,這一聲鼓樂不大,輕如片羽,一現即隱,卻如平水下翻滾的浪潮,餘震空靈不絕。素白的衣袂隨步輕翻,宛若一朵白曇乍綻,長劍輕舒,傲世而立,望如塵仙。
隨著她步下微移,其他眾人亦落了驚訝,不由自主地張大了眸。她行著妝容雖與舞臺大迥,望之卻根本不容小覷‐‐
粗糙劣質的三尺木鋒執與她手,卻似是活了一般。每一劈一頓,步履動作,都流水行雲異常精粹,不驚塵埃。她身姿輕盈似燕,劍式卻如疾風驟雨,起落旋轉,動靜摺合,都有種奇特的韻律,極盡了的精妙,亦是極盡的從容。
曠盪心旌的樂律時緩時急,時升時低。偶時如雷霆萬鈞,豪放激揚;偶又如清湖春水,靜逸清雅。漸漸地眾人發覺,那絲竹管律的每一分音韻,都似是跟由她的舞步而生的。曲意揚揚,舞步震盪,直教人不敢逼視。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
如果說妙逸的&ldo;斬雀&rdo;是兇猛絕焰的火,那麼她的&ldo;斬雀&rdo;無疑是最清澈寒涼的水。熊熊滾灼的烈火看似盛烈,卻柔軟無形。而水流綿綿,卻剛柔並濟,內勁雄厚。水火交融,必勢盛者盈。
‐‐起舞輕影,何似人間?!
皓腕輕折,粗陋的木劍此刻卻似吸了光,越發教人心神動魄。劍花疾劃,帶起臺上無數殘羽翻飛,仿若星辰的碎芒隕落。素麵清冷的女子立在光芒中央,一切似乎全然不見了,僅於她一人孤絕獨立,輕風捲起衣袂。
在如此一舞之下相形,妙逸方才那一舞雖妙,卻昭然已如明星映月,顯盡空洞單薄。眾人鴉寂一片。飛旋的舞步漸漸停了,劍花收斂,慢慢落入了靜寂。
一舞如夢。
四周靜默了許久,人群中才終有人初醒一般,喃出了一聲驚嘆。嘆聲一起便如潮臨至,竟赫然帶起了一片驚羨拊掌。
掌聲一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