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破廟外停了下來,車外的劉老漢見了破廟裡的情景怔了一下,下意識叫喚宋銘承,“宋相公?”
宋銘承探出頭來,見了此情此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入眼所及,破廟裡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難民或攤坐在地或掙扎著前行,更有甚者穿著薄薄的單衣躺在雪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瘦弱的孩童坐在地上或哭泣或推搡著地上的大人。沒有例外的是,這些難民雙眼無神,麻木地看著同伴或走或留。一眼望去,小小的破廟裡竟然住了二三十人,沒有絲毫生氣。
“這,這都是怎麼了?”周墩遲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估計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的場面,聲音透出一股驚訝和同情。
劉老漢拿出一張簡略的地圖瞧了瞧,指著圖上的一處標聲,苦笑道,“宋相公,周相公,我想我們走錯路了。這裡估計是俞閽附近的一個小縣,名叫楊梅鎮的。”劉老漢想起剛才趕車經過時一眼掠過的石碑上的刻文。
看到此處這麼多災民,宋銘承心裡也料想到了七八分,“老劉,走吧,這裡太擠了。趁時間尚未太晚,折回剛才的岔道往另一條走。興許能趕到鎮上找個店打尖。”不是他心狠,留在這也於事無補,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好心的小哥,給點吃的吧?”一位佝僂著背部的老婦人扯著周墩遲的褲腳,哀求著,聲音沙啞,顯然是許久未開口了。
“這裡沒吃的,快走!”周墩遲未尚反應過來,劉老漢就大聲喝道。
宋銘承見了,眉頭緊皺,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
那老婦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結果了,默默低下頭,不做爭辯。
“等等。”周墩遲譴責地看了劉老漢一眼,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老婦人,“我這裡有一袋乾糧,你拿去吧。”只見他側過身子掀開車簾,拿了一袋子饅頭包子之類的,全塞到她手裡。
這老婦人讓他想起遠在老家的老孃,不忍心見絕望染上她的雙眼,遂他打算將自己的那份乾糧送給她,大不了他在下一個小鎮再補上便是了。
劉老漢驚呼,“不可!”聲音裡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焦急。
周墩遲推開他橫過來的手,一手將那袋乾糧塞到那老婦人的懷中,“吃吧,不夠車上還有。”
“你這是害死我們啊。”見阻止不得,劉老漢長嘆。
“劉老漢,這點子乾糧而已,至於嗎你?等到下一個小鎮,我買回給你便是了。”周墩遲同樣火氣不小。
“不說了,快上車,咱們得趕緊跑。宋相公,趕緊上車。”劉老漢已經坐了上車,急急招呼宋銘承。
那老婦人愣了一下,手哆嗦著捧著那袋子乾糧,眼睛直直盯著那露出來的半塊饅頭,乾裂的唇一抖一抖的,“老頭子,快來,咱們有吃的了,咱們遇上貴人了,不用捱餓了。”
老婦人的聲音不大,可以說得上沙啞難聞,但這聲音給安靜的雪地裡投下了一道雷般。激起那些餓到極點的難民們求生的渴望,原本絕望的眼睛冒出瞭如狼似虎般的目光,盯著他們那輛馬車的眼神讓人覺得很可怕。
動了,四周的人動了。
宋銘承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立即敏捷地往車裡鑽,中途拉了已經傻了的周墩遲一把,“趕緊上車!”
“啪,駕!”劉老漢用力在馬背上抽了幾下,車子飛快地跑了起來。
可惜來不及了,馬車後面被人拉住了,馬兒瘋狂地嘶叫著,求生的掠奪的本能讓這群餓了許久的難民暴發出難已置信的潛力。
雖然馬車在疾行,但車廂後面已經壞了,四五個男人前後挾擊,爬上了車廂,宋銘承守著車廂後面的口子,用力將爬上來的人推下去,嘴裡喝道,“周墩遲,傻愣著幹嘛,趕緊推人呀。”
劉老漢趕著車,時不時地抽旁邊抽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