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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8頁

冬日最嚴寒的那幾天,禇由賢和陳七也終於回到了長安城,從西陵南下大河,再穿過密林,偷偷繞過月輪國重新回到唐境,他們吃了很多的苦,好在沒有丟掉那封信。

寧缺接過那封帶著汗漬的信,知道禇由賢這數十天一直把信貼身藏著,不由微微挑眉,心想葉紅魚在這信裡究竟寫著什麼,竟需要如此鄭重其事,難道她不明白,口信要相對安全很多?——除非葉紅魚想對他說的話,不能讓別人知道,哪怕是他很信任的禇由賢和陳七,也不能知道絲毫。

捏碎火印,撕開信封,他抽出那張薄薄的紙,目光落在上面,看到了她寫的那些話,紙上的字很少,不需要看太長時間,但那些字很重要,所以他看了很長時間。

「不可能。」

這是寧缺看到葉紅魚的推論後,產生的第一反應。

那場春風化雨後,他再也沒有感受到她的存在,他看著那艘巨船,在滿天霞色裡向著神國駛去,他認為她肯定回到了神國,對他來說她已經死了。

如果葉紅魚說的是對的呢?

很多事情或者便能找到答案,比如觀主的選擇指向何處,只是依然找不到他為什麼那樣選擇最深層最真實的答案。當然,對寧缺來說這些事情都不重要,他的所有精神都被這封信字面上的意思所吞噬,她沒有回到神國還在人間?

寧缺知道,自己離開長安城的時候到了。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入宮與李漁長談一夜,把很多事情交待清楚,又給莫山山寫了封信,最終卻又撕掉,然後他登上了城樓。

他在城樓觀風景。

桑桑當年降世,在西陵神殿時,他便看了很長時間,後來她離開人間,他以為她離開人間回到神國後,他又看了很長時間。他看著無數強者,看著雲走雲留,他看著人間的大好河山,看著這座城和這個國,但事實上,他也是在尋找,他想用自己的目光,尋找到她留下的痕跡。

其時是清晨,他在城牆小屋旁煮了一鍋青菜粥,趁著熱喝了,喝到渾身發熱,落下的雪花觸著臉便融化。

然後他走到城牆旁,面朝人間,彎弓搭箭。

有長安城這座驚神陣的幫助,他的元十三箭可以做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卻也要受很多限制,想要真正發揮作用,需要很多條件,比如秋天在臨康城皇宮前,他本想和大師兄配合著嘗試殺死酒徒,一旦被酒徒察覺,便再很難有效果。

因為這些以及別的原因,桃山光明祭後的好些年時間,他的鐵箭都再沒有出現在人間的天空裡。

此時他箭指人間,難道真的要射誰?

葉蘇死後,隆慶離開宋國都城,帶著兩千神殿護教騎兵,冒著風雪向北而去。接著大師兄離開,他去尋找先行脫困的陳皮皮一行人。就像過去那些年裡一樣,酒徒也隨他而去。

——好聽一些或者說文藝酸臭一些說,就像是一片落葉追隨著秋風,難聽些說就像是附骨之疽。

大師兄找到陳皮皮一行,護送他們突破西陵神殿的重重追殺回到唐境,然後他沒有繼續跟隨,看著他們進入長安城後便先行離開,不知去了哪裡。

當時如果酒徒同時進入無距,或者能追上大師兄,就像以前那樣,但不知為何,他的反應慢了一瞬,雙腳在寒冷的雪面上有些滯,似是被凍僵了,於是便失去了對方的行蹤。

因為酒徒不想追,一路隨行,他有很多時間思考,他越來越靠近真相,他猜到了李慢慢離開的原因,所以他的反應慢了些,身影也變得蕭索很多,他轉身向東方走去。

他的腳步在雪面上留下清晰的印,那些腳印裡有熱氣,是流淌下來的汗水——他流了很多汗,因為恐懼,因為真相,大師兄在宋國都城說過,他會後悔,是的,他開始後悔了。

小鎮在唐國東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