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國都城裡,大先生沒有向他出手,因為酒徒在側,也因為他手裡有卷天書,此時天書依然在懷,但他確認李慢慢會對自己出手——任誰也能想明白,冒著奇險強地從無距境界脫離,出現在成京城上的大先生,總要做些什麼。
如隆慶所料,大師兄掠至城牆上,手裡拿著根看著很普通的棍子,便向他的頭頂敲了下來。
隆慶哪裡敢怠慢,右手舉著黑色本命桃花便迎了上去,左手更是已經握緊了沙字卷殘卷,隨時準備拼命。
那根看似不起眼的棍子,其實很有來歷,那是夫子當年創辦書院之後親手做的一根戒棍,專門用來打不聽話的學生,而夫子登天后,這根戒棍自然便交給了大師兄。
這根戒棍曾經打的觀主在南海飄離數十年不敢登陸,也曾經在蔥嶺前的原野間打死過月輪國主,就像這根棍子最原始的用途那樣,師長打學生那是理所當然,學生如何能避?既然不能避,那麼通常都是避不開的。
隆慶知道自己避不開這根棍子,只能用本命桃花硬接,他現在的身軀裡,有數千名道門修行者的念力與精魄,單以數量論,當世無敵,但面對大先生的棍子,根本不敢有任何輕敵,毫不猶豫釋放出了所有境界。
棍落在桃花上。
桃花自然便萎了,書院的師徒們,總是喜歡和道門的桃花過不去,夫子斬盡滿山的桃花,自有後來者。
隆慶的臉變得極度蒼白,那道傷疤因此變得非常清晰,再不像平日那般不引人注意,而顯得猙獰起來,他的雙臂不停顫抖,雙足深陷在城牆裡,難以自拔。
黑色桃花散去,無數粉礫帶著有如實質的天地元氣,向著四周呼嘯勁吹,城牆上突起的磚石,都被吹成了粉末!
大師兄未做停留,再次消失在雪空之中,穿越那些恐怖的閃電,向著最早時那道青色的衣袂追去。
隆慶神情還算平靜,眼眸裡卻有極深的悸意,他知道最開始看到的青袂也是真的,大先生在追觀主,只是看見自己在成京城牆上,臨時動意出來打了自己一棍。
隨意一棍,便逼得他施出全身修為境界,如果讓大先生專心致志地來打一棍,自己能夠擋得住嗎?
隆慶想著這些問題,卻不知道有更嚴峻的問題在等著自己,他沒有發現,城牆外的風雪似乎停滯了一瞬。
有箭自長安來。
一道鐵箭出現在隆慶的身前。
隆慶的臉色本極蒼白,此時卻變得潮紅一片,彷彿血管裡流淌著的血液,驟然間加快了無數倍流速。
他的血液在這一瞬開始燃燒,無數道門前輩留下的意識開始幫助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
他的胸前再次開出一朵黑色桃花,與先前那朵相比,這朵黑桃要顯得小很多,晶瑩剔透,像是最珍貴的寶石,花瓣在風中顫顫欲碎,看著煞是可憐,令人憐惜。
事實上這朵看似脆弱的小黑桃很可怕,花瓣裡流淌著無限寂滅的氣息,流淌著無數氣息可異的念力。
那道鐵箭射在瑟瑟桃花上。
隆慶的胸腹間有個洞,是寧缺用元十三箭射出來的,這朵看似弱小的黑色桃花,便是從那個洞裡生出來的。
這朵黑色桃花不是他的本命桃花,是他的第二條命。
隆慶這一次不準備讓寧缺的鐵箭,把自己再射穿一個洞。
黑色桃花擋住鐵箭的那瞬,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身前的空中,緊緊地握住了鐵箭的箭桿。
黝黑的鐵箭裡傳來難以想像的力量,隆慶的十指間抓了荒原風雪裡的無數天地元氣,依然無法控制住它。
相反,他的雙手瞬間被撕爛,血水開始淌落。
就在第一滴血水剛要離開箭桿的時候,又有一雙手落在了鐵箭的箭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