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簾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寧缺的心情很平靜,說道:「那你還不快點自殺,做什麼?」
「但你們想殺我,依然很難。」
國師眯著眼睛看著空中飄浮著的十餘只鐵箱,看著箱子裡那些森白的人頭骨,悠悠說道:「我與這陣已經融為一體,破不了這陣你們便傷不到我的根本,而人間的力量,根本無法破了這陣。」
寧缺說道:「世間根本就沒有破不了的陣……就算這陣法裡有你金帳數百年的殺威,待我調集十餘萬唐軍,隨意吐口唾沫也就破了你。」
「可那需要時間。」國師靜靜看著他說道。
餘簾忽然說道:「我向來不喜歡太麻煩的事情。」
黃裙輕飄,她掠至半空,伸手向一個鐵箱拍去。
先前她從天空裡跳下砸的國師渾身是血,同時這隻鐵箱一角便出現了一道裂口,此時隨著她嬌小的手掌落下,又有恐怖的巨響,迴蕩在草原裡。
轟!
她再次落掌。
轟!
國師的臉色變得極度蒼白,盤膝坐在最後那輛馬車上,苦苦維持著陣意。
寧缺卻什麼都沒有做,把鐵刀收入鞘中,走到餘簾下方靜靜看著她在做的事情,就像是在欣賞一場好戲。
餘簾拍落第三掌那隻鐵箱上的裂口終於擴大了些。
先前寧缺用鐵刀全力都未斬開的鐵箱,用靈魂之火焠煉極長時間的秘鐵做成的鐵箱,竟被她的小手隨意拍打,便拍出了裂口。
國師望著餘簾皺眉說道:「難道你真以為憑藉肉體的力量,就能破了我這座大陣?二十三年蟬,你未免自視太高了些。」
果不其然,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那道極血腥的意味,從鐵箱裡的白骨深處生出,然後鐵箱上的那道裂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小!
餘簾蹙起眉尖,似有些不悅。
寧缺抬頭望著她,沒有說什麼。
草原上的風吹拂著裙角,餘簾吸了口氣,車陣四周狂風大作,黃色的裙擺被吹的獵獵作響,看上去就像是一面旗幟。
這口氣,她吸的很深,曲線微隆的胸脯起伏不定。
先前在渭城裡,阿打那次深呼吸,將半條街的空氣和天地元氣都吸進了身體裡。
餘簾,此時彷彿要把整片草原的天地元氣都吸進身軀。
她再次舉起白嫩的小手。
她的手再次落到鐵箱上。
嗡的一聲暴鳴!
殘破的馬車碎片,被狂暴的颶風,吹拂著向四周射出。
寧缺悶哼一聲,強行抵禦這道威力。
國師的雙耳裡流出鮮血。
狂暴的音波,傳至極遠處,甚至波及到百里之外。
開平集前,正在拼命廝殺的雙方騎兵,忽然間停止揮舞武器,痛苦地臉色慘白,伸手拼命地捂住耳朵,那些戰馬更是可憐,痛苦地翻倒在地。
餘簾的小臉也有些微白。
但她的神情還是如冰雪般,透明著,冷漠著。
她伸手,再次拍向那隻鐵箱。
只聽得喀喇聲響,鐵箱就此碎裂。
黃裙在荒原上空不停閃動,她連出十餘掌,恐怖的音爆向著四野傳播,而十餘只鐵箱就此紛紛碎裂。
無數森白的頭蓋骨,簌簌然落下,落在地面上。
一道純淨的昊天神輝,從寧缺的手掌裡噴湧而出,瞬間便將那些頭蓋骨燒成灰燼,那些被國師和大祭司們用邪惡手法拘禁的怨魂,終於得到了真正的解脫。
血祭大陣,就此破了。
國師滿身血汙,蒼白且蒼老的臉頰上,到處都是血與汗。
他看著餘簾,眼睛裡滿是迷惘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