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麼多忠心的下屬耗我的念力,然後再來偷襲……未免太過無恥了些,我看你現在微笑的模樣,似乎還很得意?」
寧缺走出山崖,看著河裡的隆慶說道。
他的前襟上滿是血水,不是被鐵弓震出來的,而是咳出來的。
隆慶看著他微笑不語。
那些餓狼般的修行強者,不待命令,越過他的身畔,向著對岸的寧缺殺去。
河畔再次殺聲震天,天地氣息被劍與刀與箭切割成無數碎片。
隆慶根本不會給寧缺任何冥想恢復念力的時間或者說機會。
鐵弓的聲響再次壓倒滔滔水聲,開始收割生命。
一切彷彿都和先前一樣。
但其實一切都已經不一樣。
寧缺的動作依然穩定,卻更顯生硬。
他的神情依然平靜,眼眸深處卻有誰都看不明白的情緒。
那些修行強者明顯被隆慶的秘法所控制,或者至少說被賦予了某種限制,眼睛變成灰色後,實力雖然沒有得到什麼增長,但意志卻變得極其可怕,真正把死纏爛打發揮到極致,如果沒有被殺死或者打爛,便會給寧缺造成麻煩。
在很多人想來,只要境界實力夠高,便可以殺死世間所有敵人,卻沒有想過,只要是人那麼總會累的,而念力總會有枯竭的那一刻。
寧缺的念力逐漸消耗,還未枯竭,但已有徵兆。
便在徵兆出現的那瞬間,死寂的氣息再次出現在怒河兩岸,水裡石下那些耐寒的厚皮魚都被凍僵,隆慶再次來到他的身前。
一朵黑色的桃花盛開,撲面而至。
寧缺沒有聞到淡淡的花香,也不會欣賞幽美的黑色花瓣。
他盯著黑色桃花後的隆慶,正在攬雀尾的右手,沒有強行收回去握鐵弓,而是順勢後揚,於寒風凜冽裡,握刀鐵刀刀柄!
嗆啷一聲!
鋒利的鐵刀出鞘,岸畔的寒風為之一頓,然後撕裂!
他看也未看那朵轟向自己面門的黑色桃花,只是盯著花後的隆慶。
鐵刀凜冽,越過黑色桃花,斬向隆慶的面門!
他很清楚,如果任由局勢發展,自己可能被活活耗死,就算殺死隆慶所有的下屬,隆慶掌握先手後,自己也很難活下去。
怎麼看都很難活。
那麼,只好一起死。
他看著隆慶。
發出邀請。
不能同生,便要共死,除了形容生死不渝的情侶,有時候也會用來形容不共戴天的仇敵,只不過那種時候一般會改個說法叫你死我活——而事實上當殺紅眼睛,到了你死我活的階段,往往最後都會一起去死。
寧缺沒有理會轟向自己面門的那朵黑色桃花,直接一刀砍向隆慶的面門,發出一起去死的邀請,卻不是真的想和對方一起去死,而是堅信隆慶不肯隨自己一起去死,那麼必然要避,那麼他便可以扭轉整個戰局。
對此他很有信心,因為他出身草根,自幼便在生死之間掙扎,比誰都明白只有不怕死才不會死的道理,而隆慶出身高貴,好不容易才重新攀至人生巔峰,哪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便放棄所有?
就算隆慶當年自深淵裡爬起的過程裡明白了很多道理,對死亡和失去有了全新的認識,他也應該清楚,論起身體的強度,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比寧缺更強,這種蠻橫的互殺,他不可能佔任何便宜,那麼他也應該退。
不管怎麼想,隆慶都應該退,應該選擇避開自己的鐵刀。
寧缺這樣認為。
於是當那朵幽幽的黑色桃花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堅定而肯定地破風而起,挾雜著彷彿無窮無盡的天地氣息轟到自己的胸間時,他很是不解。
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