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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沉默,以酒徒的無距無量雙重境界,就算大師兄和三師姐聯手,也不見得真能殺死,更何況是他。

「我要去北方一趟,我總覺得此行有些問題。」他靜靜看著朝小樹說道:「回長安城吧,嫂子孩子還有老爺子都在等你。」

朝小樹沒有應下,舉起酒盅,說道:「喝了這杯酒。」

寧缺一飲而盡,表示誠意。

朝小樹說道:「然後走。」

寧缺被趕出小鎮,只好揣著石像繼續向北行走。

他無法確知具體的位置,但知道在北方。

小鎮在宋燕之交,出了小鎮不遠,便進入燕境,在這裡有一條與泗水平行的河流,由北向南流入大澤,再入大河,最終入海。

寧缺騎著大黑馬,在河東岸的田野丘陵間疾走。

時值初冬,河水濕意被凝,常見霧氣深重,尤其晨時,極不似人間。

寧缺覺得在霧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河上的霧,彷彿變成了一面鏡子。

直到朝陽漸高,霧氣漸散,他才發現,霧裡沒有藏著鏡子,河那面並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一個和自己一樣騎著馬的人。

那人也穿著黑衣,騎著黑馬,和他非常像。

區別只在於,寧缺穿的是黑色的院服,那人穿的是件黑色的神袍。

那人是隆慶。

第九十八章 兩岸

這條河有很多名字,在繞過唐境的二十里地裡,被稱為渭水,在燕國被稱作易水,又名拒馬河,在宋國被稱為通天河,因為有條支流直接流進了風暴海里,而宋國始終堅持認為那才是主河道,完全無視這條河流到大澤還有七百餘裡地。

沒有人叫它大河,因為人間南方已經有條大河,但這條河其實很大,水量頗豐,波浪很寬,風吹稻花香兩岸,養育了無數人類。

尤其是在燕境前後這段,河面極寬,隔著數百丈的距離,視力再如何強大,也很難看清楚對岸人的容顏,自然也沒辦法認出對方是誰。

但寧缺往河對岸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那個人是隆慶,那是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感覺,就像是大河入海一般自然,或者說理所當然。

世界如此大,易水如此寒,戰事頻仍,烽火連天,該逃難的人早已逃走,行走在荒野間,罕見人跡,卻有人出現在河對岸。

那個人理所當然是、只能是隆慶。

大黑馬停下,寧缺望向對岸,便在此時,隆慶也停下座騎,向他望了過來,兩個人的眼光在滔滔河面上相遇,沒有那般文藝地敘說:原來你也在這裡,而只是簡單地告訴對方,我看到你了,那麼你便不能離開了。

沉默對視片刻後,寧缺輕扯韁繩,繼續向北疾行,隆慶在對岸也同樣北行,他座騎明顯也非凡物,竟能跟上大黑馬的速度。

冬日臨正空,寧缺有些腹餓,在一道河灣處停下,取出乾糧,就著河水開始吃飯。隆慶也停下,取下酒囊飲了數口以解渴。

暮色籠四野,寧缺停下,拾了些樹枝生起篝火,任由大黑馬去四處遊蕩休息,自己坐在火邊烤野麥子,烤至微微焦香,然後扔進唇裡開始咀嚼。沒有過多長時間,對岸也燃起了篝火,在初至的夜色裡顯得格外醒目。

晨光照大地,寧缺醒來,走到岸邊掬起一捧寒冷刺骨的河水,洗了把臉,抬頭望去,只見隆慶正在用皮囊汲水,對方看也未向這邊看一眼。

寧缺繼續向北趕路,隆慶在對岸繼續隨行。

兩個人沒有說話,保持著絕對的沉默,沒有目光威脅,甚至連敵意都沒有流露出一絲,自然更沒有破空飛去的劍與箭,桃花與神符。

來到燕境深處河水轉向西方進入一片並不高的山峽地域,河面比昨日變得窄了很多,對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