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道人哪裡知道他此時的狀態,看著他沉默,以為他是不想惹麻煩,不由覺得愈發惱怒,擦掉眼淚,便帶著道童去廢墟希望揀回些有用的東西。
小道觀倒塌的動靜不小,街坊們很快便湧了過來,看著廢墟慘景,人們低聲議論了幾句,便回自家宅院拿了工具前來幫忙。
街坊們自家的宅院有很多被暴雨淋壞,但他們想著瘦道人年老體弱,小道童體瘦乏力,哪裡還顧得上管自家的事情。
先前悲慘不堪的小道觀,頓時變成了一個熱鬧的工地,雖說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新修起一座道觀,但響亮的號子聲,人們的歡笑勞作聲,似乎預示著不久的將來,小道觀便會恢復如初。
瘦道人抹著老淚,四處行揖道謝,臉上滿是真誠的笑意。
時已近暮。
葉甦醒了過來,他看著眼前那些普通而平凡的百姓忙碌的身影,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想著瘦道人說過的那些話,若有所思。
瘦道人走到他身前,把眼睛一瞪,想要罵他兩句,卻下意識裡有些不敢,又想著道觀塌時他的那句話,不由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問道:「你真肯出錢?」
葉蘇看著他,認真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修一座神殿。」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冬至也
書院後山。
二師兄站在瀑布之前,聽著入耳如雷的水聲,看著四濺如星的水霧,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不知沉默了多久後,說道:「聽說他樓垮了。」
大師兄站在他身旁,嘆息說道:「他來長安,便是機緣,這等事情,莫要羨。」
二師兄微微挑眉,說道:「師兄,我何須羨他?」
長安城,雁鳴湖畔。
餐桌上擱著一個大土甕,甕裡是乳白色的羊雜湯,青翠香菜被羊湯的熱度一燻,香味頓時在整個屋內瀰漫開來。
寧缺拿著筷子,用筷尖把碟中的腐乳掏碎,桑桑在旁邊剝蒜搗泥,大黑馬在園子裡,隔著門檻看著屋內的動靜,眼睛瞪得極大,鼻孔張得極圓,不知道是好奇還是貪著鍋裡的肉雜。
「聽說葉蘇寄居的小道觀今天下午垮了。」
寧缺稍一停頓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聽說……二師兄聽說這件事情後,在瀑布前面站了半晌,最後把自己的小院砸了。」
桑桑抬起頭來困惑地看著他,她去過書院後山那間小院,想著那方清幽的小院居然變成了廢墟,不免覺得有些可惜,問道:「為什麼?」
寧缺搖頭說道:「像二師兄和葉蘇這樣境界的傢伙,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我經常以為,修行到他們的境界,基本上都會變成瘋子。小道觀垮了,葉蘇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二師兄砸自己小院,大概也是想悟出些什麼?」
桑桑現在雖然已經正式開始修行,但依然完全無法理解,那些知命境的大修行者的思維方式,心想少爺說得對,真是一群瘋子。
當羊雜湯漸冷,肉食漸盡,碟中料醬漸殘之時,葉紅魚終於回到了雁鳴湖畔,桑桑去收拾衣物,屋內便只剩下了寧缺一人。
寧缺看著她走進門來,說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對了,你既然不交房租,是不是應該多做些家務活兒?」
葉紅魚看著桌上的殘羹剩菜,蹙眉說道:「你有丫環和管事。」
寧缺笑著說道:「那哪裡有讓道痴替自己洗碗端水來得快活?光明神座在我家鋪子裡做過工,你可以學習一下西陵神殿的光榮傳統,將來這事兒要傳將出去,必然是我老寧家的一段佳話。」
葉紅魚的眉尖蹙得越發厲害,一言不發坐了下來。
寧缺看著她的神情,猜到她此時心情不佳,卻沒有任何收斂,繼續說道:「話說回來,我本以為你哥至少會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