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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頁

夜色之中,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寧缺睜著眼睛,看著床上雕花的頂欄,根本沒有入睡的意思,說道:「如果她真要在這裡住下去,會很麻煩。」

桑桑睡在床的那頭,聽著這話掀開薄巾,靠著床頭,很認真地說道:「是啊,看樣子還真需要請丫環了。」

寧缺自然不會允許桑桑去服侍別人,說道:「丫環是定然要請的,不過這算不得什麼麻煩,我說的麻煩比較麻煩。」

桑桑好奇問道:「那是什麼麻煩?」

寧缺想著荒原深處雪崖下方林間飄掠而過的那道肅殺紅衣袂影,想著大明湖上的萬道神輝,魔宗山門裡的血肉模糊,縱是在這盛夏的雨夜裡,也感到了強烈的寒意,身體頓時變得越來越冷。

他這輩子遇見過很多危險,從渭城回長安,進入修行者的世界後,也遇到過很多危險,但真正讓他感覺到死亡陰影的,只有道痴葉紅魚一人。

在修行世界裡,他看到過很多境界高深的強者,葉紅魚絕對不是其中最強的,但給他的感覺卻是最危險的。

因為葉紅魚是一個道心堅毅、像他一樣冷酷無情、並且真正明白什麼叫做戰鬥、懂得生死的強者。

西陵神殿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會讓葉紅魚連夜逃亡,甚至顧不得西陵與大唐之間的敵對,毅然投奔長安城?

能夠讓道痴如此狼狽的大人物,神殿裡也沒有幾位。

是裁決大神官,還是那位掌教大人?

寧缺很明白,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那真的會是件大麻煩。

桑桑擔心說道:「那這個麻煩怎麼解決?」

「葉紅魚解決不了的麻煩,我自然也沒有能力解決,不過幸運的是,我認識很多有能力解決西陵神殿麻煩的人。」

寧缺說道:「我明天就把這麻煩交上去。」

一夜無話,二人卻都沒有睡好。

尤其是寧缺,想著葉紅魚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就睡在數十丈之外的客房裡,便覺得緊張不安,到了凌晨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醒來時,夏雨早歇,天光已經大亮,他草草梳洗一番,帶著桑桑悄悄離開雁鳴湖,坐著馬車去了書院。

第二百五十章 粉筆,粉冰,粉遺憾

自從成為書院二層樓學生之後,寧缺便很少去前院,因為再與那些當年的同窗相處,彼此著實都有些尷尬,但今天因為急著要去匯報情況,解決麻煩,又想著天時已晚,前院學生都在舍裡上課,所以他沒有走偏遠處的側門,而是帶著桑桑行上草甸,穿過石牌,從正門走了進去。

雨停天青,陽光清漫,有讀書聲從書舍裡傳出,有辯論聲從另一間書舍裡傳出,書院前院籠罩在安寧的學習氣氛之中。

便在這時,丙舍裡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最基礎最原始的便是最關鍵的,如果你們連直線都無法理解,那麼怎麼理解更艱深的立體構圖?直線是什麼?直線就是一條筆直的無限線條,我畫給你們看……」

過了一會兒,穿著藍布大褂的書院女教授,舉著一根粉筆頭,從丙舍門口走了出來,神情嚴肅,似乎正在空中畫著一根直線。

直線是沒有盡頭的,女教授手中的粉筆也在不停地畫,她的腳步緩慢而平靜執著,不一會兒便離了丙舍,向著書院後方的教習休息室走去。

寧缺看著這幕畫面,頓時傻了眼,拍了拍桑桑的肩頭,帶著她跟在那位女教授身後向休息室走去,竟是忘了自己來書院的正事。

當年禮科副教授曹知風為了去長安城看隆慶皇子,那時用的藉口是天地元氣有變化,不宜上課,當時寧缺就覺得書院的教習們實在是荒唐到了極點,而今天這位拿著粉筆頭不停前行的女教授,更是令他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