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說道:「是啊,來看看。」
葉蘇問道:「來看什麼?」
大師兄望向葉蘇微笑說道:「你如今劍意澄靜,除柳白先生再無第三人,長安城內沒有人是你的對手,所以我要來看你。」
看你,其實便是看著你。
葉蘇看著夜雪在城牆之前狂舞而墮,面無表情說道:「長安城內無人是我對手,但奈何城外有間書院。」
今夜風雪如怒,卻有很多人安坐在雪中。
清河郡三供奉,坐在雁鳴湖東岸的冬林裡。
夜雪自天而降,他面色漠然,似不覺周遭寒冷。
從清河郡大姓和公主殿下的利益考慮,他不能允許任何人打擾到這場戰鬥,然而先前他心有所感,所以他來到了林中默然等待。
夜雪中緩緩行來一名僧人。
林中漆黑一片,但偏生僧人身上的木棉袈娑和頭頂的笠帽卻是那樣清晰可見,自然透著股光明正大的意味。
三供奉看著風雪中行來的僧人,花眉微微蹙起。
數年前,他便已經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然而此時卻發現,自己竟是看不出這僧人的深淺,不由生出極大警惕與戰意。
強者相峙,爭的是片刻辰光,不需要任何言語試探,也不需要問來歷山門,三供奉伸手到背後,握住劍柄抽出。
劍身與鞘口摩擦,發出極細微的聲音,就如同雪花落在厚厚的積雪之上。然而劍身只抽出一半時,便被迫停止。
三供奉的眉梢漸要飛起,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體內的修為盡數噴出。
然而他身後的鞘中劍非但沒有繼續向外抽出,反而是緩緩收回鞘內。
劍與鞘摩擦的聲音靜如落雪,卻令他心悸難安。
那名戴著笠帽的僧人在風雪中緩緩行來,距離他只有數丈距離。
三供奉的身體無比僵硬,握著劍柄的手顫抖得彷彿承雪的枯枝,看著那名僧人,往常驕傲的眼瞳裡只剩下了驚恐。
那僧人沒有任何動作,雪林裡沒有任何天地氣息的變化,他只是緩緩走來,便讓一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劍不能出!
三供奉震驚無比,他想像不出世間有哪個修行者能夠擁有這樣的手段,轉瞬間便猜到了這名僧人的來歷,眼瞳劇縮。
懸空寺來人?
三供奉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名僧人,看著他溫和而堅毅的眉眼,僵硬的身體因為驚恐而微微顫抖起來。
他悶哼一聲,臉色驟然變得潮紅一片,枯瘦的五指驟張,循著雪林裡飄浮的天地氣息痕跡,想要脫離對方的控制。
僧人抬起右手掌立於身前,食指微屈,結了一個不知所意的手印。
冬林裡的風雪驟然加疾。
萬片雪似乎霎時間落到了清河郡三供奉的身上。
那些雪片感知著僧人手印裡的無上佛威,向著三供奉衣衫裡沉降,變成了無數道無形的雪繩,縛住此人。
僧人看了他一眼,目光裡滿是慈悲與憐憫,然後便重新抬步,踩著厚厚的積雪,走過他的身旁,向冬林外的湖畔走去。
三供奉落寞地盤膝坐在雪中,根本動彈不得分毫,先前潮紅一片的臉頰早已變得無比蒼白,眼眸裡寫滿了羞惱與驚懼。
他是清河郡備受尊崇的老祖,修行入知命境後,更是驕傲自信到了極點,即便是對書院這等傳說中的不可知之地,也沒有太多敬意。
在這個風雪夜裡,他終於遇到了一位來自不可知之地的僧人,才終於明白,傳說便是傳說,在對方面前,哪怕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也沒有絲毫驕傲的本錢。
三供奉想到先前在公主府裡,自己還曾大言不慚,要在書院和昊天道門之間弄些紛爭是非,此時被那僧人一個手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