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大家嘆息說道:「你越來越像他了。」
寧缺搖頭說道:「我和小師叔沒有相似的地方。」
簡大家說道:「你沒有見過你小師叔。」
「但我知道不像,因為小師叔是瀟灑之人,而我永遠無法瀟灑地活著。」寧缺笑了起來,說道:「當然,以後我可以學習一下。」
然後二人離開紅袖招,坐著黑色的馬車出了朱雀門,沿著覆著殘雪的筆直官道,來到城南那座大山前,直接駛入書院。
寧缺並不知道自己與夏侯決戰之時,長安城裡發生的那些事情的真相與細節,看似書院的師兄們沒有出手相助,但他非常清楚,在那等艱險困難的局面下,師兄們肯定默默做了很多事情。
草廬裡,他帶著桑桑向大師兄和二師兄深深鞠躬致謝,然後再謝四師兄六師兄以及七師姐,謝的是符箭鐵刀與湖畔的陣。
師兄師姐們平靜而矜持又或者得意地受了寧缺的大禮,平日裡最冷漠的二師兄,此時的神情竟是無比溫和,想來寧缺這個小師弟能夠戰勝殺死夏侯,讓他這個做師兄的也是深感與有榮焉。
三師姐餘簾不在後山,如往常一樣,在舊書樓東窗畔寫著簪花小楷,神情寧靜而專注,忽然間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窗外飄拂的雪花,微微一笑,抬手至唇邊輕輕呵了口熱氣,覺得暖和了很多。
唐小棠是她的徒兒,今日沒有什麼功課,便在舊書樓上磨墨,此時小姑娘的手早就已經磨酸,但小臉上卻依然滿是甜美的笑容。
三師姐有些不解,問道:「什麼事情如此開心?」
「哥哥一直想要殺死夏侯這個叛徒,聽說在荒原上為了殺他還受了重傷,知道這個訊息,他肯定很高興。」
唐小棠抬起手臂,擦掉幸福的淚水,看著老師用力點了點頭,微笑說道:「如果宗主還活著,他也一定很開心。」
某天長安城的雪驟然變大,紛紛揚揚灑向城廓,暴烈得一塌糊塗,寧缺恰好定著那天去掃墓,只好頂著風雪出了城。
他和桑桑先去書院近處那片深草裡的墳墓前,和師傅顏瑟說了些很沒趣味的話,在墳前倒了一甕新酒,又從懷裡取出一條脂香猶存的褻衣,遮著風雪點燃燒了。
桑桑不安說道:「水珠兒姑娘會生氣吧?」
寧缺說道:「你不告訴她她怎麼會知道?」
做完這些事情後,他和桑桑坐著馬車來到另一處墓地,循著侍衛處幫著查的地址,在如林般的墓碑裡拐了很多彎,終於找到了小黑子的墓地。
寧缺輕輕拂去墓碑上的積雪,看著那個名字,帶著愧疚之意說道:「當年小時候我們說好了,如果有人先死,誰殺死夏侯後就要把他的腦袋提到先死那人墓前祭拜,很抱歉我沒有做到。」
「夏侯的屍體被軍方的人從湖裡撈起來後就封進了棺材裡,我也不好意思破棺砍頭,不過聽說他樣子很慘,看著就像鍋裡燉爛了的肉。」
說完這句有些噁心的話,寧缺愉快地笑了起來,然後從桑桑手中接過兩截黝黑沉重的斷槍,深深拍進墓前凍土中,就如同是兩炷長香。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生、落石以及崖畔的春遊
這幾年裡為了不引人注意,寧缺始終沒有來祭過小黑子,如今大仇得報,朝廷就算知道他與小黑子的關係,也不用再擔心。
血海深仇得報,應該先祭父母才是,然而當年血案之後,寧缺親生父母林海和李三娘的遺體,經過道門簡略祭奉之後,便燒成骨灰灑進了渭水,哪有墓地。
那麼小黑子的墓地,便算作當年那些人的墓地吧。
風雪越來越大,桑桑撐開大黑傘,吃力地用兩隻手緊緊握著,遮在寧缺的身後。寧缺蹲下,從懷中取出一張油紙燒掉。油紙上寫著很多個名字,那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