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搖籃曲
寧缺在疾掠中驟然轉身,右手緊握著刀柄,左手握著刀背另一頭,以浩然劍勢橫向立於身前,想要擋住夏侯的這一槍。
喀的一聲脆響!
寧缺左手腕骨斷裂,刀背重重地落到肩上。
他以肩再扛。
夏侯鐵槍之勢再前。
又是喀的一聲脆響!
寧缺左肩劇痛,再也無法抵抗刀上傳來的巨力,單膝下跪,膝頭把堅硬的冰層砸出了數道裂口,臉色驟然蒼白。
他很痛,非常痛,所以他的臉很白,非常白,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死亡的陰影,反而很亮,非常亮。
一聲如同野獸搏命般的痛呼,寧缺把痛楚化作了難以想像的瞬間力量,右手腕強行一翻,已然受傷的左手緊握成拳,重重地擊打在刀背之上!
就是這樣簡單的兩個動作,讓他手中沉重的朴刀,彷彿瞬間獲得了某種生命力,像條靈動的蛇一般,順著夏侯的鐵槍翻滾而上,綻出一連串的刀花,反而把夏侯的鐵槍壓到了下方!
他腹部那滴由浩然氣壓縮而成的晶瑩液體驟然炸開!
那滴液體瞬間蒸發,化為虛無!
那些絲絲縷縷的蒸氣,順著經脈,灌向身體的每一處!
他身體裡所有的浩然氣,在最短的時間分隔內,盡數爆發了出去!
熾烈的昊天神輝,再次從刀鋒上噴薄而出,竟讓他此時的身影,顯得比刀前的夏侯更加魁梧,更加不可一世!
神輝照耀著夏侯瘦削而詭異的臉頰,照亮了他的眼眸,甚至把他眼瞳裡的那絲冷漠的嘲弄之色都照得清清楚楚。
夏侯知道這便是寧缺的搏命一擊。
但他並不畏懼,正如他先前說的那樣,寧缺不是軻浩然,他的浩然氣再如何模擬昊天神輝,也不可能是真的昊天神輝。
他盯著寧缺蒼白的臉頰,寒聲喝道:「柳白的劍意終究不是柳白的劍!你會的東西再多但那終究都是別的東西!」
喝聲迴蕩在寒冷的雪湖上,震得寧缺刀上的神輝如風中的火把搖晃不安,鐵槍驟然上挑數寸,朴刀後退數寸。
「你不可能再刺我一劍,你也不可能再傷到我!」
夏侯盯著寧缺的眼睛,冷漠不屑說道:「身為書院弟子,居然入魔不肯修本命物!你連本心所指是什麼都不知道,不死又有何益?」
此言一出,刀上的神輝搖晃得愈發劇烈,就如風中之燭似乎隨時可能熄滅。寧缺臉色蒼白,一口鮮血噴到了神輝裡,伴著嗤嗤聲化作了微帶焦味的蒸汽,然而他的眼眸卻依然是那般的平靜。
然後他說了兩個誰都想不到的字。
「謝謝。」
寧缺很清楚夏侯是怎樣強大的一個人,洞玄境的自己要完成世所罕見的越境挑戰,是怎樣困難的一件事情,所以他做了很多預案。
這些預案跨越了整整十五年的時間,直到白天離開紅袖招時,聞著長安街巷裡的羊肉湯味道,才最終完全確定下來。
這些預案針對的是夏侯的強悍實力,以及這位強者可能隱藏的手段,然後試圖尋找絕殺的機會。在今夜的雪湖一戰中,這些預案有的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比如符的風暴,鐵箭與鐵壺的配合,有的則是毫無作用。
比如先前他從夜空裡慘然下墮,看似悽慘,其實是想把夏侯引入黑暗寒冷的湖底伺機殺之——依照卓爾當年提供的情報,夏侯很害怕水——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夏侯在寒湖底變得愈發強大可怕。
有些預案,寧缺在戰鬥中始終沒有找到機會拿出來,有些預案則是動用了一半,從最開始的時候,他便一直在尋找與夏侯正面相交,比拼真氣的時刻,因為透過葉紅魚他知道昊天神輝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