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就是個無名氏,然而這數十年來,觀主被夫子一棍逼至南海,輕易不敢重踏陸地,知守觀乃至道門的所有事務,事實上都是他在主持,能夠悄然無聲、平平靜靜做這麼多事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很普通?普通人看不出,但酒徒是何等樣人,自然能夠看出他的不凡,中年道人不在意虛名,但既是修道之人,哪能真正清靜,所以能夠得到酒徒的評價,他覺得非常滿意。
「當然,最不錯的還是你。」
酒徒望向輪椅上的觀主,說道:「我必須承認,若你還是全盛之時,我和屠夫加起來都不見得是你的對手。」
觀主微笑說道:「俱往矣。」
酒徒話鋒一轉,說道:「所以我不明白,你現在已經是個廢人,為什麼還敢邀我上門,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他先前贊過隆慶,贊過那名隱藏在昏暗裡的中年道人,但稱讚只是稱讚,他如果願意,依然可以殺死石屋裡的這三個人。
「如果我沒有算錯,昊天應該去小鎮上找過你們二人,所以你才會在長安城外出現,道門能夠有喘息之機,也要多謝你。」
觀主看著卜他微笑說道:「所以,你為何要殺我?」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既然現在你我都是在為昊天做事,那你為何要殺我?
酒徒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若沒有變成廢人,大概有資格與我相提並論,然而如今你們只是些螻蟻,我便把你們殺了,昊天又怎會理會?」
觀主平靜說道:「若神國不能重開,你也終將是隻螻蟻。」
酒徒微微色變,沒有想到此人已然半廢,居然還能知道這等秘密,寒聲說道:「天穹之事,你們這些螻蟻起不到任何用處。」
觀主說道:「聽說首座講經之時,曾經有無數飛螞蟻浴光而起,雖然未能飛至天穹,卻燃燒成無數光焰,彷彿極樂世界之門。」
這句話裡的首座,自然是懸空寺講經首座′酒徒明白了他的意思,眉頭微皺說道:「如此狂妄,真不知昊天何以認為你虔誠7」
觀主說道:「昊天對世人的看法,不會受到世人行為的影響。」
酒徒說道:「我不是昊天,我會受影響,我此時更想殺死你了。」
觀主問道:「為何想要殺我?」
酒徒說道:「因為你的狂妄讓我感到恐懼,而且我酒徒殺人,需要理由嗎?」
觀主平靜說道:「你不用偽裝狂士,因為那對我沒有作用,我知道你不是軻浩然,也不是柳白,你只是個貪酒之人。」
酒徒神情微凜,說道:「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什麼人?」
「貪酒是放縱之慾,貪肉是口舌之慾,你們二人修的就是慾望,人類的慾望是那樣的強大,那樣的不可摧毀,所以你們可以熬過漫長的永夜,但也正是因為你們修的是慾望,所以你們是那樣的怯懦,貪生的慾望太強了,自然就怕死。」
觀主看著他微笑說道:「先前你說很久沒有來過西陵……我知道這是句謊話,因為你從來沒有踏入西陵神國一步,因為你不敢,你怕被昊天看到。」
酒徒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觀主繼續說道:「在我昊天道門的教義裡,人類的慾望便是原罪,你與屠夫更是罪孽深重,但既然昊天已經同意洗清你們身上的罪孽,我想你們就不應該還像這無數年來那般怯懦了。」
酒徒寒聲說道:「但你要做的事情,違背了她的意志。」
觀主搖頭說道:「你錯了。」
酒徒說道:「錯在何處?」
「說回慾望,再加上一些佛家說的因果,我們便能看清楚大部分事情的真相,看清楚每個人要的是什麼。熊初墨要的是光彩與高大,要的是在俗世裡的虛名,為此他什麼都不在乎,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