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由賢望向陳七,想著昨夜說的那法子,覺得唇舌有些發乾,喃喃說道:「真的要這麼做?」
陳七盯著葉紅魚,說道:「不然還能有什麼方法?」
褚由賢沉默了一段時間,終於鼓起勇氣,艱難地向前踏出兩步,吸引殿內人海的目光,然後輕咳兩聲,打斷了某名紅衣神官的祝祭。
「我們有話要說。」
因為緊張,他看著神殿裡的人們,聲音有些沙啞,「我們帶著和平的意願,撲面而來,是不是應該讓我們說說話?」
殿內數千名神官執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們身上紅的紫的黑的神袍,就像不同顏色的海水,無聲無息卻撲面而至,變成了某種彷彿實質的壓力,壓的禇由賢呼吸艱難。
便在此時,陳七也向前踏了一步。
殿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壓抑。
陳七卻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看著遠處那把普通的椅子,看著那片血色的海洋,神情平靜而堅定說道:「您願意聽嗎?」
這場談判本來就是笑話,如果真的有談判,那麼先前在崖坪石屋前已經完成,椅上的她閉著眼睛,似有些倦意。
哪怕聽到這句話,她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陳七盯著她,聲音微啞說道:「所有人都知道……寧缺想和這個世界談談,其實,他只是想和你談談。」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寧缺如果想和誰談談,當今裁決神座必然便是談話物件裡的一位——掌教知道,趙南海知道,西陵神殿裡的神官執事,哪怕掃地的那些僕役都知道。
所以在清河郡,熊初墨想這兩名唐人去死。
所以在桃山上,他們怎麼都遇不到葉紅魚。
直到此時此刻,在數千神官執事之前,在無數強者雲集之地,他們終於見到了葉紅魚,於是他們想要談談,哪怕下一刻便會死去,因為哪怕去死,他們也要讓她聽到他的話。
寧缺想和這個世界談談,是想改變這個世界的走勢,那麼他談話的物件裡,便必然包葉紅魚。
這是很多人不曾宣諸於口,卻默然確定的一件事情,因為如今的裁決神座,在還是道痴的時候,便和寧缺相識,這二人曾經誓不兩立,但終究沒能生死不兩立,這二人曾經戰鬥過,也曾經並肩戰鬥過,她曾在長安城裡雁鳴湖畔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便是同生,也曾在魔宗山門裡浴血,那便是共死。
在神殿眾人看來,裁決神座就算嫁給寧缺,也算不得什麼出奇的事,至於這會如何驚世駭俗,想必不在這兩個人的考慮範圍之內,因為他們本就是驚世駭俗的人,做的是驚世駭俗的事。
更令道門感到不安的是,如今神殿誓要消滅的新教由葉蘇一手建立,而她是葉蘇的妹妹。
那麼無論是從親密關係,還是從別的方面考慮,葉紅魚都是書院最天然的盟友,最好的策反物件。
殿內數千名神官執事,看著站在最前方的陳七,猜忖著這名唐人會說些什麼,或者說寧缺會說些什麼,神情很是複雜,有很多不安,有很多震驚與不解,還有很多擔憂。
難道書院真的想策反裁決大神官?難道寧缺要說的話,真與這件事情有關?然而……此時數千雙眼睛看著,殿內道門強者雲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怎麼說得?裁決神座又如何相應?
想到此節,人們的表情稍微輕鬆了些。
做為當事人的葉紅魚,她臉上的神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美麗的眉眼冷淡如雪,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那傢伙……想說些什麼呢?」
她閉著眼睛問道,神態很隨意。
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隱隱透著極恐怖的意味,在她的朱唇微啟間,卻變成了一件小事,一句寒喧。
殿內的人們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