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死這麼簡單,雖然我認為死亡確實是最大的威脅,但我知道像你們這種忠貞之士,一直都以為世界上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寧缺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是夫子的弟子,我是陛下的信臣,就憑這件事情,我可以問罪你的師父長輩,散了你的宗派,甚至把你的所有親戚和同門盡數殺了,也許你真的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可萬一那些親戚里有你的青梅竹馬,萬一那些同門裡有當初夜時給你掖被角的師姐,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
林零聽不懂青梅竹馬,但他聽懂了寧缺毫不加掩飾的殺意,於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寒冷的身體愈發寒冷,竟彷彿比帳外的風雪還要更加淒涼。
「我不習慣這麼威脅人,因為以前我很少有威脅人的資本。」
寧缺很認真地說道:「而且我也不想威脅人,我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這個你我都知道,只是我想從你嘴裡聽到的答案。」
林零枯槁消瘦的臉頰上流露出掙扎的神情,灰暗的眼眸裡漸漸溢位放棄和歉疚的情緒,寧缺瞧得仔細,平靜加了一句:「我以夫子的人格發誓。」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乾澀的音節,終於從這位垂死大念師的枯唇間緩緩道出。
寧缺低下頭,安靜地認真傾聽,時不時問上兩句什麼。
待聽完了所有想知道的事情,他站起身來,看著奄奄一息、但眼神在愧疚之餘流露出些許平靜輕鬆情緒的中年男子,點頭致意。
然後他抽出鞘中的朴刀向下斬去,寒冷的刀鋒斬斷對方的咽喉。
大念師眼眸裡那些愧疚放鬆後怕之類的複雜情緒,全部化作灰暗的震驚和絕望,眼睛瞪得極大,縱是沒了呼吸也無法閉上。
走出帳外,寧缺看著那名等候自己的唐兵,說道:「他沒能挺下來,真的很遺憾。」
這名天樞處埋在邊軍裡的眼線唐兵,從頭到尾旁觀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聽著這句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看著寧缺刀鋒上的那抹殘血,只好沉默不語。
第四十五章 小停頓
沒有了呼吸也閉不上眼睛,這就是所謂死不瞑目,寧缺在帳內沒有替林零把眼皮闔上,心裡也沒有什麼沉甸甸的感覺,甚至出帳之後便迅速遺忘了此事。
他這輩子殺過太多人,見過太多死人,也見過很多死不瞑目的人,所以根本不在乎。死者怨念不甘想報復?若你能化身成鬼那便來吧。
對於試圖殺死自己的人,寧缺從來沒有寬恕之心,只要能夠達成自己的目標,任何誓言承諾都是最不值錢的事情。
先前沒有用自己的人格起誓而是用夫子的人格,自然是因為他的人格沒有夫子的人格值錢,至於夫子的人格會因為他的舉動而破產……
反正夫子他老人家不知道,不知者不罪我也。
如果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大概會覺得寧缺如此做法有些缺德,比如這時候身邊那位天樞處密諜,臉上便帶著緊張不安的神情,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寧缺從小在渭城得的那個外號——缺德的。
寧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不過隨著他帶著桑桑離開邊塞回到長安城,所遇所見之事或壯闊或鐵血或奇妙,再沒機會讓他展露自己缺德的那一面罷了。
襲擊糧隊試圖暗殺他的馬賊,最後殘餘的幾個頭目及首領全部死光了,唐營中軍帳處的事情進行得也非常順利,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這支騎兵隸屬於東北邊軍,但舒成將軍領聖命而來,涉嫌包庇馬賊的徐寅偏將,身為騎兵統領,竟是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老老實實束手就擒。
舒成將軍挑明調查馬賊一案的寧缺的身份,自然是壓制營中將士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唐軍的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