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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頁

寧缺沉默片刻後低頭說道:「是的,我需要知道這些。」

大師兄忽然微笑說道:「回書院好好學習,五年之內你一定能殺死他。」

寧缺抬起頭來,看著大師兄乾淨的眼眸,心間輕輕咯噔一聲,覺得師兄彷彿什麼事情都知道,包括自己最大的那個秘密。

然而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以往那些年在世間流離失所掙紮在生死之間,所以外表散漫調皮實際上心思刻厲冷漠忌警所有的人,然而如今自己已經進了書院成為了夫子的親傳弟子有了這麼多的師兄師姐,自己還怕什麼呢?

寧缺看著大師兄認真說道:「聽聞當年夫子曾經稱讚師兄朝聞道而夕入道,這等境界師弟心嚮往之,總覺得五年時間太長,想要爭朝夕。」

大師兄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夫子嚴禁書院干涉朝政,今日我貿然發話讓夏侯卸甲歸老已算是放肆了一把,而夏侯若真的退出朝政,便是書院也不好再拿他如何,若師弟你想殺死他便只剩下正面挑戰這條道路,你可有此信心?」

想著在房內與大師兄的對話,寧缺向將軍府外走去,在角門處遇著餵食大黑馬結束的山山,便邀她出府在土陽城裡去逛逛。

深冬的土陽城寒風如刀,先前看熱鬧的民眾早已各自歸家,街道上除了巡邏的唐騎之外,竟是很難看到人影,著實沒有什麼好逛的,不過年輕男女的逛街更多的不在於逛街,而是在於和誰逛,所以寧缺和山山的心情倒是不錯。

走過半掩著門的糧草行,寧缺指著城牆對山山說那處的箭樓當年修的時候出了問題,所以模樣有些古怪,不過聽說反而非常好使,然後他又帶著她去到某條僻巷覓了間極不起眼的鋪子吃了頓涮肉,得意說道這便是土陽城唯一的美味。

一路行來觀冬景食鮮肉飲烈酒,莫山山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靜靜聽他在說,跟著他行走,然後認真地看著他,目光散漫卻不再漠然,偶爾掠過些意思。

「你以前來過土陽城?」

「曾經路過一次。」

「那你為什麼對土陽城這麼熟?」

「因為……我曾經有個朋友在這裡生活過很長時間。」

寧缺在街角避風處買了一塊烤紅薯,仔細用兩張粗紙裹好,遞給莫山山讓她先行回將軍府,然後走到一條巷內,望著將軍府飛簷一角沉默了很長時間。

將軍府裡那位大將軍馬上便要去養老了,他曾經替帝國建立下不朽功勳,如今知情識趣自請卸甲,想必朝廷定會備加尊榮,下場怎樣也不能算慘澹。

然而長安城那座將軍府裡曾經淌過那麼多血,燕境的村莊裡焚燒了那麼多具無頭的屍身,老筆齋對麵灰牆下的小黑子在雨中死得那般慘澹。

他很想殺死那位大將軍,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殺死對方,哪怕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是渭城的無名軍卒,而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依然無法殺死對方。

大師兄親自出面,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卸甲歸田便了斷了過往所有恩怨,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任何往事以及往事裡的血腥,所以他看著將軍府飛簷沉默了很久。

小巷幽靜清冷,無人走過,便在這時,一名身著深色棉服的中年男子悄無聲息靠了過來,覓著四周無人注意,才將手中緊捏著的小紙條遞給了寧缺。

這名中年男子便是當初在碧水營曾經與他聯絡過的天樞處陣師,陣師在邊塞身份特殊,想在土陽城中與寧缺相見倒也不是太困難。

寧缺的目光落在小紙條上,身體驟然一僵,拿著紙條的手指在寒風中微微顫抖,沉默片刻後,他聲音微啞問道:「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

那名中年男子同情看了他一眼,低聲稟報導:「荒原之中根本無法找到先生,所以我只好一直留在土陽城裡等待先生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