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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頁

「不如不爭。」

陸晨迦無力地跪坐在他身旁,低著頭聽著他喃喃自言自語,額前飄浮的髮絲,像荒原裡無生命力的草絮般擺盪,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隆慶皇子痴痴地笑了起來,慘白的笑容顯得異常絕望,說道:「你知道嗎?我曾經真的以為自己是光明的守護者,無論我殺了多少人做過多少你們眼中血腥的事情,我的道心依然一片純淨,因為我堅信自己是在執行昊天的意志。」

「既然是光明的守護者,既然是在執行昊天的意志,當然要做一個完美的人,所以我極為注重外貌形容,穿衣修飾談吐務求嚴謹無差錯,我極少飲酒以防亂性,我對人溫和對己嚴苛,我講究風度氣質,即便是對付極難纏的魔宗餘孽,我都沒有出手偷襲過,那次在書院後山明明我先到,但為了所謂風度,我卻等了寧缺很長時間,最終卻等來了我這一生最棘手無恥的一個敵人。」

隆慶皇子痴痴看著微亮的天穹,說道:「受傷之後我本以為自己必死,然而卻一直莫名沒有死去,所以我在想莫非昊天沒有拋棄我,它只是指了一條相反的道路給我?所以我想嘗試著往黑暗裡去,我不想再管什麼風度氣度,我積蓄了很多氣力,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拾起那把獵刀,向著一個只有十二歲的荒人小男孩兒頭上砍了下去,然而你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居然沒有成功。」

「我連光明都願意放棄,我已經不要臉了,我已經打算向黑暗投降,走到絕對的另一邊去,可是為什麼我還是沒有成功?」

隆慶皇子的眼眸裡流露出極大的恐懼之色,喃喃說道:「原來這不是一個昊天試煉信徒的故事,不是一個由光明墮向黑暗的故事,不是那些傳說中痛苦但依然保有希望的故事,這只是一個……被昊天遺忘的故事。」

「在光明與黑暗之間掙扎確實痛苦,向黑暗投降更加痛苦,但那種痛苦是有生命力的,是活著的,可是現在的我呢?就是想向黑暗投降,都被拒之門外,原來我根本沒有資格讓昊天拋棄,我只是一個被昊天遺忘在荒原北方的小人物。」

他痛苦地咳嗽起來,瘦削的身軀如同老人一般佝僂,彷彿要成為荒原裡的雪堆。

陸晨迦痴痴看著他,忽然間眼眸裡的悲傷情緒漸漸斂去,緩緩站起身來,稍一搖晃後站穩身體,平靜而堅定說道:「我先去殺了寧缺。」

「這有意義嗎?」隆慶皇子艱難站起身來,轉身捧住她憔悴卻依然美麗的臉頰,骯髒的手指在她的肌膚上緩緩摩娑,說道:「這沒有意義。」

陸晨迦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發現這張臉竟然變得無比陌生起來,心頭一陣痠痛,輕輕咬了咬下唇,她知道如果不能去除隆慶心中的絕望與心魔,根本無法把他帶離這片荒原,然而她更知道,根本沒有辦法能夠讓隆慶回到從前了。

隆慶皇子與她相識多年,從月輪國皇宮到天諭院,相戀多年,非常瞭解花痴淡雅冷漠性情下的狂熱,看她神情便猜到她要做什麼,艱難向後退了兩步,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神情異常冷漠大吼道:「不要試圖打昏我!」

「我是一個廢人,但我不想像那些廢人一樣說什麼不要同情我、請你遠離我之類的噁心話!我只是想和你簡簡單單說幾句話都不行嗎?你非要像那些才子佳人戲一樣做這些噁心事!難道你非要我像白痴一樣痛哭流涕!」

隆慶皇子聲音嘶啞,憤怒地衝著她大聲咆哮道。

陸晨迦臉色蒼白看著他,雙手捧在胸口像是乞求,又像是想用這個動作平緩下心頭的痛楚之意,又像是表明自己不會動手擊昏他。

寒冷的荒原上一片死寂。

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後,隆慶皇子斂了臉上的瘋狂怒意。那張曾經完美的容顏上沒有任何生機和希望,用很慢的語速很冷漠的語氣很絕望的眼神說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