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魚看著隆慶的名字搖了搖頭,繼續向後翻去,只是把日字卷從頭到尾看完,還是沒有找到寧缺的名字,她皺眉說道:「難道真的死了?」
中年道人正在把洗好的筆掛到筆架上,然後調整筆架的方位,確保稍後能夠曬到足夠卻不熾烈的陽光,端詳片刻,滿意地點了點頭。
「師叔,我看完了。」葉紅魚說道。
中年道人走上前去,把日字卷沉重的封頁闔上,看著她搖了搖頭,說道:「如此珍貴的一個機會,卻用來確認寧缺是生是死,著實有些可惜。」
葉紅魚搖頭說道:「在我看來,書院眾人當中唯一能夠真正威脅到道門的人,就是寧缺,所以他是死是活,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中年道人微微皺眉說道:「何出此言?」
葉紅魚說道:「都說書院是無信者,但裡面的人們還是會受某些律條的限制,比如道德,比如唐律,比如禮法,比如風度。大先生和二先生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受到這些律條的限制,他們所能產生的破壞性,便可以預估。」
「寧缺則是不受任何律條限制的人,如果他想做某件事情,無論道德、唐律還是禮法,對他都會變得沒有意義,他更不會知道風度是什麼東西。爛柯寺一役,如果是寧缺處於大先生或二先生的位置上,他絕對不會把佛祖石像和爛柯寺毀了便會罷手。他一定會殺死七念,然後想辦法平了懸空寺。」
中年道人說道:「為何你敢如此肯定他的行事?」
葉紅魚說道:「因為我和他本就是同一類人。」
中年道人說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好在寧缺已經死了,無論他曾經可能發展成怎樣可怕的一個人,可能性已然終止。」
葉紅魚又道:「除了重視寧缺,我願意挑選日字捲來看,是因為我不在乎能從天書裡學到什麼,七卷天書如今已經流失兩卷,葉蘇他當年看了六卷,我現在就算五卷通讀都沒有意義,更何況是一卷。」
中年道人感慨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原來你還是一直把自己的兄長當作目標。」
葉紅魚想著去年秋天碧湖畔的雷霆,冷漠說道:「以前他是我唯一的目標,但去年秋天之後,他就只是我修道路上暫時的目標。」
中年道人說道:「葉蘇應該會很開心你的變化。」
葉紅魚看著中年道人的眼睛,說道:「但我不開心……因為隆慶偷走了那捲天書,我很想殺死這個小偷,但你們卻不肯讓我殺,這是為什麼?」
中年道人沉默不語。
葉紅魚說道:「以前我曾經真的懷疑隆慶是不是冥王之子,如今既然不是,那為什麼神殿不允許我裁決司入荒原殺他?你們是在養老虎嗎?」
中年道人微微一笑,依然沒有說話。
葉紅魚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其實最令我感到警惕不安的,還是爛柯寺那件事情。為什麼佛宗都能知道冥王之女降世,我們道門的反應卻是如此遲鈍?光明神座當年為何會選擇桑桑做傳人?難道他臨死時還沒有看穿?」
中年道人看著她嘆息說道:「我知道你帶著疑惑而來,只是能夠為你答疑解惑的師兄,還在南海遊歷,我如你一般惘然。」
葉紅魚走出草屋,來到湖畔。
她雙手負在身後,神袍微飄,默默看著道觀後方遠處那座青山。
當年在觀中生活的時候,她和陳皮皮被嚴禁靠近那座青山,不知道那座山裡有什麼,但年幼的她很清晰地感覺到,那座青山很危險。
如今她已經成為西陵裁決大神官,境界高深神妙,自然不像年幼時那般恐懼害怕,甚至還生出強烈的一探究竟的衝動。
「想知道那座山裡有什麼?」
中年道人走到她身旁,順著她的目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