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那扇檀香木門,走到簡單的陳列架前。
陳列架上,有一個晶瑩剔透、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小藥瓶。
為了抵抗住誘惑,這些天他沒有開過檀香木門,甚至沒有往門後看一眼,但在心裡,他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握住這個小藥瓶的感覺,不知道想像過多少次自己把這個小藥瓶揣進懷裡的感覺。
所以他把小藥瓶的位置記得非常清楚。
他伸手時沒有任何猶豫,動作非常準確。
近乎無情無識、心境黑暗恐怖到連洞窟里老道士們都感到隱隱害怕的他,手指觸到小藥瓶的那瞬間,依然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的手指染著血,帶著極濃的血腥味。
小藥瓶透著淡淡的藥香。
當這極淡的藥香繚繞到他手指上後,所有的血腥味彷彿瞬間被淨化,再也聞不到分毫,隆慶甚至覺得自己體內嚴重的傷勢,似乎都瞬間消失無蹤。
他再難保持平靜,灰暗的眼眸裡驟然明亮。
當隆慶走出藥殿,準備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離開知守觀的道路時,有些意外卻又並不意外地在那片草甸前,看到了那名中年道人的身影。
初秋的草甸,很奇異地沒有變黃,也沒有什麼霜白之色,依然幽綠一片,中年道人穿著淺青色的道袍,站在草甸前,彷彿要融將進去,看著極不起眼。
這個畫面,對隆慶來說意味著別的一些資訊。他一直不知道這位師叔的修為境界到了哪一步,此時看著對方若有若無地與草甸融為一體,終於確認,這位師叔早就已經晉入知命境界,甚至有可能已經到了知命巔峰。
隆慶的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心想果然如此,知守觀再如何孤獨寂寥,依然是道門聖地,依然是世間修行者敬若神國的不可知之地,有資格獨自打理這座道觀的道人,又怎麼可能是普通的人物?
中年道人靜靜看著他,問道:「為什麼這樣做?」
隆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回答道:「因為我想這樣做。」
在南海舟中,那位青衣道人與隆慶有過一番很重要的談話,隆慶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是昊天的意志。
中年道人常年在知守觀裡靜修悟道,與南海舟上的青衣道人乃是師兄弟,自然明白隆慶這句回答的意思。
他看著隆慶說道:「師兄的看法,我這個做師弟的不見得贊同,但也找不到反對他的理由,不過就算我們的心意都是昊天的意志,但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能夠在知守觀裡修行,能夠看天書,能夠和那些道門前輩朝夕相處,就算你什麼都不做,就這樣平靜地修行下去,總有一天都能回復當初的實力,甚至會獲得更好的境界,你為何要如此行險?」
「因為世上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修行。」
隆慶回答道。他這句話沒有說完整,他很清楚自己在知守觀裡靜修的時候,那些人也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道痴已經成為了裁決大神官,書痴已經晉入了知命境,最關鍵的是那個叫寧缺的人不會等自己。
他需要時間。
他不可能在這座道觀裡平靜修行數十年。
因為他雖然神情平靜,心情似乎也平靜,但還無法獲得真正的平靜。
在戰勝道痴、殺死寧缺之前。
中年道人忽然聞到了一抹極淡的藥香,神情漸肅,說道:「謀害道門前輩已然是極大的罪孽,你居然還想竊取道門至寶?」
隆慶知道師叔已經發現自己偷了小藥瓶,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中年道人忽然在他身上感應到了天書的氣息,不由勃然變色,厲聲訓斥道:「你居然敢偷取天書!難道你不怕被打入冥界!」
「我一直在思考,在我已然真正絕望,不再自暴自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