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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終究是沒有辦法完全放心。

他盯著歧山大師的眼睛,再次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歧山大師看著身前的棋盤,說道:「你應該聽說過爛柯寺的傳說,你現在看到的棋盤,便是當年傳說裡那些老僧下棋用的棋盤。」

寧缺說道:「這棋盤……是誰留下來的?」

歧山大師說道:「佛祖。」

寧缺想起那個傳說,心情驟緊。

「為什麼要桑桑用這個棋盤下棋?我先前才知道,以前瓦山三局棋的終局是由那位洞明大師主持,那時候肯定用的不是這個棋盤。」

歧山大師說道:「你就當作是佛祖對她的考驗吧。」

寧缺說道:「我們來治病,不是來求佛,為何需要被佛祖考驗?」

歧山大師說道:「若她的病只有佛祖能治,那你求還是不求?」

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問道:「她有沒有危險?」

歧山大師說道:「沒有任何危險。」

寧缺忽然想到某種可能,聲音微啞說道:「但她會很痛苦。」

歧山大師說道:「如果她痛苦,你自然能感受到。」

寧缺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這局棋還下不下?」

歧山大師望向棋枰上那顆孤伶伶的黑子,自身旁棋甕裡取出一枚白子,輕輕落在與黑子遙相對望的位置,說道:「這局棋已經開始了。」

時間漸漸流逝,秋日漸漸西移,瓦山洞廬被一股緊張而又玄奇的氛圍所籠罩,誰也不知道那張棋枰上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桑桑只落了一子,便進入了夢鄉。

寧缺有幾次都險些失去耐心,只是想著落子之前,桑桑對這位歧山大師所流露出來的尊敬和信任,他強行壓抑著自己的不安,繼續沉默等待。

棋枰上依然只有那兩枚棋子。

寧缺沒有看棋枰,只是看著桑桑的臉,注意著她有沒有流露出難受的神情,她的呼吸有沒有變化,身體有沒有呈現異樣。

他看得很認真很仔細很專注,眼睛一眨不眨,沒有錯過桑桑每一根睫毛的微顫,雖然那些微顫,都是山間的秋風拂動的。

莫山山站在廬門外,靜靜看著寧缺臉上的神情,她看得也很仔細很專注。山道旁的石凳上,南晉太子怔怔看著莫山山美麗的側臉,神情專注,偶露痴迷與黯然。

如果說世界就是一個大棋盤,每個人都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那麼誰都無法逃脫出去,都有自己想要看著的對方,除非你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眷戀。

花痴陸晨迦沉默看著洞廬內外這些人,木訥漠然的美麗容顏上,忽然閃過一絲嘲諷的笑容,然後她離開洞廬,折返來到山頂的佛像腳下。

佛祖石像非常高大,哪怕只是一根腳趾,都要比她大很多。

陸晨迦站在佛像的尾指上,把飄拂的髮絲輕輕理到耳後,抬頭向上方望去,被漸西的秋日晃了一下,眼睛眯了起來。

佛祖的面容在雲絲裡若隱若現,沉默看著山下,沒有看著某個具體的單獨的人,而是看著在紅塵裡掙扎沉浮的所有人,所以顯得無上慈悲。

陸晨迦看了很長時間才收回目光,她在佛祖石像腳下指甲前端的一道小石縫裡,看到了一朵白色的小花,便俯身摘了下來。

桑桑站在一座山上發呆。

山下有一座小鎮,隱隱能夠聽到裡面傳來孩童的玩耍打鬧聲,能夠看到鎮外溪邊的水車,就在先前正午的時候,還能聞到食物的香味。

她知道這不是真實的世界,因為在這個世界裡,她的身邊沒有寧缺,但她不能確認這個世界是不是棋盤上的世界,因為她看到的是世界本身,而沒有棋盤。

她發現自己站在這座山上時,是深夜,在晨間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