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看著身前的石尊者像,沉默片刻後,也離殿而去。
中寺諸殿裡的修行者,被鐘聲驚動,紛紛走出來,扶欄向山間望去。
葉蘇和唐在人群裡穿行。
沒有修行者注意到他們。
更沒有人會想到,這兩個人便是傳說中的天下行走。
一路行來,鐘聲不絕。
爛柯寺裡佛光漸盛,無數天地氣息奉詔而來,在寺院上空,形成一道只能感知,卻無法看到的隔斷,裡面蘊著無上法威。
葉蘇背後的木劍,彷彿有所感應,發出輕輕嗡鳴。
唐的右腳踩爛了一塊青磚。
葉蘇抬頭望向天空,眉頭微蹙,說道:「佛宗沉默萬年,沒想到原來還隱藏著這樣強大的手段,我劍能過去,人卻過不去。」
唐低頭看著腳下那塊碎磚,聲音微沉,說道:「我可以試著從地下過。」
二人來到爛柯後寺之前。
看著身前緊閉的黑色寺門,感受到那座佛殿裡的變故,葉蘇臉上的神情驟然變得極為震撼,情緒複雜說道:「家師於南海有所感應,所以讓我自北歸來相看,然而只怕他老人家都想不到,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爛柯寺後殿。
鈴聲響起的時候,寧缺的手指,還沒有在空中畫出那條完整的線條,所以他沒有繼續,而是意守識海站在原地,準備硬抗佛祖的遺威。
盂蘭淨鈴果然不愧是佛祖隨身的法器,伴著清音響聲,一道慈悲威嚴的佛性,傳進他的耳中,默然進入他的識海。
瞬間內,無數幻覺在寧缺腦海里出現,那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汙穢醜陋魔身,那些同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嫵媚天女,不停地穿梭而行,時近時遠,散發著各種各樣的誘惑及恐懼,引導著他向著淨土或冥界裡去。
寧缺的識海被強烈地撕扯著,痛苦萬分,但他的識海里畢竟還有蓮生大師的意識殘片,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從幻境中甦醒過來。
確認佛祖的盂蘭淨鈴並不如想像中強大,甚至就算自己未入知命也能撐過去之後,他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件事情。
盂蘭淨鈴沒有影響到他。
他看著身前的寶樹大師,準備與對方血戰一場。
然而寶樹大師的眼神很奇怪。
寶樹怔怔看著自己,顯得有些驚懼,更多的卻是惘然。
殿內其他的人眼神也很奇怪。
他們看著自己,就像是看到鬼一樣,震驚恐懼,同時也很惘然。
寧缺低頭望向自己的身體,發現並沒有生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也沒有像隆慶那樣胸口忽然多出一個血洞,所以他也覺得奇怪起來。
他抬頭再次望向寶樹和殿內眾人。
忽然間,他感覺到極度的恐慌。
因為這一次,他終於看清楚,人們並不是看著他,而是看著他身後。
寧缺轉身。
桑桑坐在蒲團上。
她的小臉很白,身前地面上是斑駁的血痕,不是咳血,而是吐了血。
鐘聲在爛柯寺裡繼續迴蕩。
噗的一聲。
又一口鮮血從她的唇間噴出,打濕了身上的黑色棉襖和青磚地面。
一道佛光,不知何時穿透殿宇,落在她的身上。
那道佛光是那樣的慈悲,又是那樣的冷酷。
佛光中,桑桑的臉顯得愈發蒼白,瘦弱的身子顯得愈發渺小。
她看著佛光外的寧缺,默默流著眼淚。
寶樹大師震驚地看著桑桑,曲妮瑪娣震驚地看著桑桑,程子清震驚地看著桑桑,程立雪震驚地看著桑桑。
佛殿內所有人都在看著桑桑,神情極度震驚。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