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說道:「別提我媽,雖然您是我老師,再提我媽,我也要和您翻臉。」
夫子說道:「為什麼?」
寧缺說道:「我爸我媽被人殺的時候,您就在書院看著,也沒說救他們。」
夫子說道:「世間每天死的人多了,難道我每個都要去救?」
「您明知道我將來會是您的學生,為什麼不救他們?是不是想著救了他們,我便有可能當不成您的學生?這是不是太惡毒了些?」
「每個人都會死,你父母的死那是天意,我自不能妄加干涉。」
「老師,您這輩子在做什麼?您是在逆天咧!怎麼連天意都不敢幹涉了?」
「因為我看不清楚真正的天意是什麼,所以當然要小心一些,萬一妄加干涉,結果天意就像現在一樣落在我的身上,那可怎麼辦?」
「如此說來,您就是覺得自己的命要比別人的命更重要。」
「本來就是如此。」
「自私得如此光明正大?」
「我對人間太重要,我的自私便是大公無私。」
「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我明白了小師叔和二師兄驕傲自戀的源頭來自何處。」
「不要吵了。」
桑桑終於受不了師徒二人,看著他們認真說道:「我聽不明白你們在說些什麼,我只想知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黑色馬車來到一片很寒冷的地方。
寒風如怒,黑夜如幕,星光暗淡,正是極北寒域,熱海之畔。
只是熱海海面早已冰凍,積著不知多深的雪,叫雪海更為準確。
大黑馬縱非凡物,也被此間的寒冷凍得夠嗆,瑟瑟發抖地躲在車廂一邊,避著熱海面上刮來的風雪。
夫子帶著寧缺和桑桑向熱海上走去,腳步所觸之處,近人高的積雪簌簌而解,然後被風吹拂著向兩邊掠去,現出一條通道。
走了很遠,直到海面深處,夫子才停下腳步。
他伸手遙遙點向海面,只見一道約水桶大小的洞口,出現在堅硬的冰層裡,幽深不知數十丈深,直抵尚未完全凍凝的海水底部。
桑桑把身上的裘衣緊了緊,跑到洞口邊,端著木盆等待,呵氣成霜。
沒有過多長時間,幾尾肥嫩的魚兒,從冰洞口處躍起,落到木盆裡,也不知道夫子究竟使了什麼手段,竟能讓這幾尾魚穿過數十丈的冰層。
夫子神情微凜,厲聲喝道:「還不出手!」
寧缺心頭一緊,左手二指輕拈,一道火符破風雪而起,準確地落在木盆之上,釋放出一道熾熱的暖意,把那幾尾魚與寒氣隔開。
見此情形,夫子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牡丹魚可以凍,解凍至七成,口感最佳,但如今海面溫度太低,一不小心,便會凍過頭,看你這符道本事,還真有了幾分顏瑟的水準,也算是有資格吃這魚了。」
桑桑做菜的水平很普通,但她的刀功就像她非人類的計算能力一樣,非常精準,片刻功夫,砧板上便多出了很多片像雪花般的薄片魚肉,堆在一處看上去,就像是木頭砧板上,真的長出了很多朵白色的牡丹花。
他們此時在一間荒人廢棄的帳篷內,有寧缺的火符支撐,又揀了些粗大的木頭,帳篷裡的溫度還算是比較宜人。
「桑桑這丫頭的刀功,比慢慢要好很多。」
夫子在旁表揚道。
寧缺佈置好碗筷,便準備吃飯。
他總覺得,這一天時間之內,吃得實在也太多了些,雖說跟著老師,吃的都是人世間最好的東西,可銀票太多了也嫌沉啊。
夫子調好醬油、薑汁,還有一種青色的調料,夾了片魚肉,如柳枝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