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眸裡的恐懼,忽然變成了絕對的寧靜,明亮有如寶石。
此時葉紅魚的右手手指插在寧缺胸間,距離他的心臟只有半寸的距離,左手落在他的頭頂,似在撫摸,寧缺的右手死死抓著她的左胸,似動情無比,頭貼著她的脖頸,似在親吻,畫面很親密,與冥王很親密。
寧缺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氣息的變化,以為這個可怕的女人,又像當年那樣,毫不猶豫決定強行墮境,也要換來自己的生機和對方的死亡。
所以他停止吸血,聲音微啞含混不清說道:「我不是蓮生,以墮境為代價殺死我,沒有必要。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葉紅魚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漠然說道:「你居然學會了饕餮,我更沒有讓你活下去的理由。」
寧缺想起紅蓮寺前那場秋雨,想起自己學會饕餮的過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喃喃說道:「但我從來沒用過。」
然後他的嘴唇緩緩離開她的脖頸,直起身體。
葉紅魚的手指緩緩離開他的心臟。
寧缺疲憊地倒在沼澤裡,向後挪了半丈的距離,看著她說道:「我承認自己確實不是你的對手,等我休息會再來打過。」
他的唇間有泥水,有血水,還有一絲極細的金線。
葉紅魚看著他說道:「如果你先前繼續咬下去,你已經死了。」
她手指微動,寧缺唇上那根金線飛落地面,嗤的一聲深入地面不見。
寧缺這時候才注意到,葉紅魚身上的那些傷口裡,有很多處都能隱隱看到金線,不由震驚無比,問道:「這是什麼?」
葉紅魚說道:「當年從荒原回來之後,我在身體裡埋了七十二根金線,每根金線都是一道劍,如果還有誰想在我的身上啃塊肉走,他一定會後悔。」
第三十四章 橫行沼澤的嘎嘎
金線很細,很韌,要埋進人的身體裡,只有一種方法,那便是用針生生縫進去,那個過程想必非常痛苦,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會這般自虐?
寧缺看著葉紅魚,說道:「看來西陵神殿果然真的重新接納了隆慶。」
葉紅魚說道:「這和隆慶又有什麼關係?」
寧缺說道:「只有隆慶知道我會饕餮,你才會在自己身上埋金錢。」
「隆慶知道你會饕餮?他沒有告訴神殿。」
葉紅魚微微皺眉說道:「我說過,埋金錢是幾年前從荒原回來後便做的事情。」
寧缺有些吃驚,說道:「那時候蓮生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要承受這麼多痛苦,把金錢埋在身體裡?」
葉紅魚說道:「因為我時刻準備著有人想要吃掉我。」
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你真是個瘋子。」
他向後方又挪了一段距離,確認胸口的血水漸凝,鬆開手掌,重新握住刀柄。葉紅魚用泥糊住肩頸處的血口,然後平靜抬起頭來。
二人的目光在昏暗的沼澤裡再次相遇,都讀懂了對方眼神裡的意思。
哪怕是再強悍無畏的戰士,像他們二人先前那般距離死亡如此之近後,必然會沉浸在強烈的恐懼和對活著的眷戀中,本能裡產生避開對方避開死亡的念頭,至少也需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再次提起勇氣戰鬥。
但寧缺和葉紅魚並不如此,他知道葉紅魚不會讓自己和桑桑活著離開,葉紅魚也知道他肯定不會束手就擒,所以愈發血腥激烈的戰鬥馬上便要打響。
葉紅魚忽然望向自己身前。
她的雙腳,踩在泥濘的水澤裡,潔白如玉的腳趾上塗著紅紅的顏色,此時被泥水泡著有些發白,而此時那些泥水正在輕顫,不停地洗著紅指甲。
她腳下踩著一片濕滑的苔蘚,苔蘚此時也在震動,磨得她的掌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