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說道:「他現在身體很好,不應該中毒。」
唐說道:「我自幼修行明宗功法,對他的身體狀況很瞭解,而且酒裡混的是藥粉,不是毒,所以他一樣會昏睡過去。」
「沒想到,這酒對你竟是沒有用處。」
他看著桑桑沉默片刻後問道:「你真是冥王的女兒?」
桑桑嗯了一聲。
唐說道:「我不知道元老會對你們的到來持什麼態度,我知道寧缺是很危險的人,所以我不想讓他干涉我們荒人內部的討論。」
桑桑說道:「我明白。」
唐又說道:「如果長老會不同意收留你們,你們會死。」
桑桑說道:「我們來這裡,本就是賭博。」
唐說道:「但這是他的賭博。」
桑桑說道:「我可以承受結果。」
唐沒有再說什麼。
雪花不停落到荒人營地裡,原本充滿歡笑聲與歌聲的無數間帳篷,都變得安靜起來。不是因為悲傷也不是因為生活的艱辛——荒人早已學會了平靜看待族人的死亡,他們已經過了整整千年艱辛的生活——安靜是因為營地中央那間帳篷裡傳出的爭吵聲,也因為停在營地外的那輛黑色馬車。
營地中央那間帳篷,與別處的帳篷看不出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帳篷縫線上繫著數十根細長的彩帶,平添了幾分溫暖和神秘的感覺。
荒人部落的最高權力機構是元老會,而因為今天要討論的事情實在是太重要,所以還有二十餘名荒人戰士首領也坐在場間。
「反正都是要與中原人打,收留冥女也算不得什麼。」
「這幾年西陵神殿一直沒有真正地投入力量,那個隆慶皇子只不過是道門養的一條狗,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們收留了冥王之女,你們以為戰爭還會以現在的模式繼續下去?到時候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將是現在的十倍之強!」
「等著中原諸國增兵,等著西陵神殿不停地派強者進荒原,和他們一起來有什麼區別?終究是要血戰一場,他們再強和我們也沒有關係。」
「時間,最重要的是時間,如果沒有冥女的存在,中原諸國和西陵神殿都還會想著儲存實力,讓別人死在我們手中,我們可以爭取時間,讓婦人們生出更多的孩子,讓更多的孩子變成真正的戰士,如果沒有時間,我們是頂不住的。」
「可你想過沒有,寧缺承諾只要我們收留冥女,書院便不會加入這場戰爭,如果書院二層樓裡的強者們來到荒原上,那可比西陵神殿還要可怕。」
「寧缺隨冥女一路逃亡,等於背叛了人間,書院憑什麼會因為他就保持中立?我以為他說的話根本沒有什麼可信度。」
「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荒人祭拜冥君千年時間,如今冥君的女兒流落世間,我們卻不收留保護,那千年祭拜還有什麼意義?」
「祭拜冥君千年,我荒人依然生活得如此悽苦,而且冥界入侵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難道我們真要去為冥界前驅?我可不願意當什麼鬼兵!」
收不收留寧缺和冥王之女,帳篷內的荒人們持完全截然相反的意見,爭執一直在持續,始終沒有得出結論,大元老和最強大的唐卻始終沉默。
雙方意見僵持不下,甚至開始互相影響,老成持重的元老們漸漸有了些熱血,熱血衝動的戰士首領們卻多了很多擔憂,但還是沒有什麼結果,只是為了荒人部落的安全著想,漸漸有更多人傾向於殺死寧缺和桑桑。
大元老艱難站起身,走到帳篷中間那張案前,被歲月和惡劣環境侵蝕多年的枯瘦身體,似乎隨便晃兩下便會散架。
那張木案上亂七八糟堆著一些事物,有金葉子,有厚厚一疊銀票,有幾個腰牌,都是唐從寧缺身上搜出來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