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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3頁

很多人死去或者離開,總有人牽掛或是眷戀,然而就像寧缺曾經想到過的那樣,除了老筆齋的貓和雁鳴湖裡的荷花,沒有多少人還記得桑桑。

黃頭髮的桑桑,黑黑的桑桑,勤快的桑桑,夏天可以抱著的桑桑,其貌不揚的桑桑,都是容易被人遺忘的桑桑,她太不起眼,無論她是冥王的女兒還是光明的傳人或者是昊天的分身,消失了便這樣消失了。

婢女送來一封信,寧缺撕開信封看了看,發現是書信局的回執,裡面夾著一張被打回來的銀票。他看著那張銀票,想起很多事情,閉上眼睛,又想起很多事情,他愈發覺得自已真的很像長安城裡的一個囚徒,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想了很長時間,終於走出了院子,看著黑色馬車前那名車夫說道:「要你給我當車夫,怎麼看都有些委屈。」

那名車夫便是王景略。

許世大將軍戰死後,他星夜兼程趕回長安報信,然後便一直留在軍部,不知為何,現在卻成了寧缺的車夫。

王景略漠然說道:「只要你能完成承諾,我做什麼都行。」

寧缺說道:「一定能。」

王景略問道:「去哪兒?」

寧缺說道:「南城門。」

黑色馬車行走在春雨裡的街巷上,悄然無聲。

不多時,便來到了南城門。

馬車在城門洞裡停了很長時間,車壁上的雨水漸漸幹了,始終沒有動靜,不知道車裡的人究竟是想進城還是想出城。

城門司計程車兵和四周的攤販,現在都認識這輛黑色馬車,因為最近這些天,這輛馬車經常在城門處停很長時間。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這輛黑色馬車上,想看看今天究竟會不會出城。

時間漸漸地流逝。

王景略說道:「城裡其實也有很多逛的地方。」

寧缺在車裡沒有說話,手裡緊緊握著那封信,卻彷彿看到皇后娘娘在自已的眼前跳下去,他再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了那種心情。

「走吧。」他說道。

王景略提起韁繩,準備讓馬車掉頭,問道:「去哪兒?」

寧缺說道:「出城。」

王景略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僵,說道:「你確定?」

寧缺說道:「如果連城外十里都不敢去,以後我怎麼萬裡殺人?」

長安城南十里處,有離亭,有大片荒草,有很多墓地。

寧缺先去了陛下與皇后的合葬墓,又去了軍部的公墓,這裡埋葬著很多戰死計程車兵,然後他撥開荒草,來到了師傅顏瑟和衛光明的墓前。

「你們離開的時候,應該已經看到了很多將來,只是為什麼人總要到死的時候,才能看到呢?那對我們活著的人又有什麼意義?」

說完這番話後,他走向左側,來到那座新砌的墳墓前。

這座石墓很小,就像桑桑那麼小。

因為墓裡只有幾件婢女衣服,半盒銀票以及兩匣子陳錦記脂粉。

曾靜夫婦在墓前攙扶而站,曾靜夫人的眼睛很是紅腫,想來在墓前已經哭了很長時間,學士府的僕役們正在清理四周的香燭。

寧缺上前恭敬說道:「岳父大人,還是帶岳母先回吧。」

曾靜大學士沒有想到會在城外看見他,先是震驚,然後想明白了其中緣由,頓時老淚縱橫,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頭。

學士府的人回城了。

寧缺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桑桑的墓前。

他從懷中取出那封信,把那張銀票撕成兩半,其中半張和回執一道在墓前燒了,另外半張則仔細地放回懷中。

然後他離開。

黑色馬車近了長安城。

他坐在車廂裡,聽著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