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站在光明神殿的露臺上,看著絕壁流雲,憤怒無比,因為那道力量正不斷從她高大的身軀裡離開,落入桃山前坪那個人的身體。
她在人間,這場天啟自然盛大,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畫面,世間沒有人懂,她懂,因為這種情況以前便出現過。
多年前的那個深冬,在長安城裡,她還沒有醒來,還是那個人的婢女,當那個人與夏侯決戰的時候,她撐著大黑傘站在雪湖畔的雪崖上。那夜他想唱歌給她聽,她便對他敞開了自己所有的靈魂,然後她開始唱歌給雪湖聽,給他聽。
今天她不想唱歌給他聽,但他要聽,便能聽。
她的力量進入那個人的身體,她和他之間重新架起一道橋樑,這令她感到極度憤怒,雖然這並沒有超出她的計算,但她依然憤怒。
來到人間之後,她便想要斬斷那道塵緣,斷絕與那個人類之間的一切聯絡,所以她不去長安,她不去看他,然而此時發生的事情證明,就算她看上去已經斬斷了與他之間的所有,彼此不再感應,然而只要她真正開始唱歌,那麼他便是唯一的聽眾,因為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是他的本命。
就在天啟的那一瞬間,她與他再次相遇,再難分離,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能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和她彷彿再次變成了一個單獨的世界。
雪湖上的桑桑把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交付給那個人,心甘情願,光明神殿裡的她,卻是憤怒無比,覺得異常噁心。
她的眼眸裡雷電暴生,她揮手如刀斬斷了那座橋,身體裡的力量不再向桃山下繼續輸送,然而卻已經無法斬斷那道塵緣。
她感受著那些只有她和他才明白的過往,感受著他的氣息,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力量的流逝,還是因為憤怒。
基於某些原因,她暫時不想殺他,所以這些天在桃山間幾次相遇相見,她憤怒而厭憎於是天地變色,有風暴自萬裡外來,西陵神殿搖撼不安,卻最終自行鎮壓住了這些情緒,然而此時她再也無法控制,她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他,不管其後洪水滔滔還是萬劫不復,她只想他去死。
但在殺死他之前,她還要先做一件事情。
她要把自己身後的那把劍揉成廢銅爛鐵。
那把劍自山下來。
這是柳白的劍。
人間最強的一把劍。
她一直憤怒地看著山下,沒有理會這把劍。
因為這把劍根本無法近她的身。
柳白的劍,現在正靜靜地停在她身後丈外的空中。
正午的秋光,從露外灑落,把光明神殿照的亮了些,光線穿過劍與她之間的空間時,有些細微的彎折,這才能看到,劍鋒前的空間微微凹陷。
再仔細望去,才能發現,柳白的劍並不是靜止的,而是正在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高速前進,只是卻始終無法刺進身前的空間!
運動與靜止詭異地融為一體,這畫面異常詭異。
有道無形透明的屏障,如球一般護住她的身體,把她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除了那道塵緣,沒有誰能夠進入她的世界。
這是她用規則凝成的空間,比人間修行者所開闢的領域不知道強大無數萬倍,因為在昊天的世界裡不允許別的獨立世界存在,而這個空間卻與昊天的世界來自同源,雖不相連卻隱隱相通,便可源源不盡復生新力,與之相比,長安之戰裡餘簾用蟬翼凝成的獨立空間,顯得那樣的弱小。
她的小世界便是空間本身,柳白的劍讓她身後的空間都開始變形,可以想像這把劍是多麼的恐怖,只是即便如此,依然無法進入!
她轉身望向那把看似安靜,實則高速顫抖飛行的劍,伸出手去。
如果她願意,便是夜穹裡的星星,只要伸手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