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做任何事情,只是這樣沉默地看著,直到今夜此時,她看到絕壁上那個男人抬起頭來,望向自己所在的神殿。
她知道他在看自己,她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她能看到他眼神裡的東西。那個男人眼中的東西名為去唸。不是去除一切意念,而是把自己的思念送往彼處去,換句話來說,他正把他的思念送到光明神殿的露臺上。
她便是被思念的物件,她是昊天。像螻蟻一般的人類沒有任何資格思念她,所以她認為這是對自己的大不恭,甚至應該稱之為褻瀆。
她意識裡的厭憎與憤怒再次難以抑止地暴發出來。
正如那個男人眼神裡的思念難以抑止地暴發出來。
狂風起於千里之外的宋國海上,經高遠夜穹呼嘯而至,吹的神國上空的夜雲震撼不安,如繩下的棉花一般彈動,似隨時可能被扯開。
山野間的桃花瑟瑟發抖,不知多少萬片花瓣被風颳落,桃山上數座神殿金玉製成的殿頂,開始發出鬼哭狼嚎的嗚咽哭泣聲。
光明神殿遠在峰頂。寧缺的視力再好也看不清楚,就算能看清楚,他也不可能看到站在露臺欄邊的那個高胖女子。而且在他的想像中,如果他姓羅,絕壁便是陽臺下,那麼欄邊的女孩自然應該是瘦且黑小的。
他看著那處笑了笑,把那些思念與對未知命運的惘然盡數收回識海深處,斂神靜意,順著絕壁繼續向下方行去。
便在這時。一陣極為狂暴的山風從高空呼嘯而至,帶著海水的腥味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感受到了一股濃鬱的濕冷寒意,與先前隱隱約約感受到的那道目光融在一起,頓時擊潰了他保持的禪定境界!
禪定境界不復,寧缺結的手印自然散開,更恐怖的是,無論他在危險時刻怎樣的冷靜,甚至重新晉入禪定境界,雙手卻無法再次結出手印。
這場夜風實在是太過寒冷,太過猛烈。圍著他的身體四周狂暴地呼嘯刮著,每當他要結出手印的時候,便會把他的手印吹散!
佛宗真手印再無法發揮作用,寧缺與絕壁之間再無任何聯絡,被強風吹拂著向深淵裡墜去,此時不像片落葉,更像是塊石頭。
這一次的墜落之勢要比第一夜的滑落更加恐怖。只是呼吸之間,他便在絕壁間墜落了數百丈距離,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他落進了深沉的夜霧中,昊天不再眷顧他。下一刻他便可能會被絕壁震出去,再無任何著手處,直接破霧而出,生生被摔死。
在絕境之前,寧缺做出了最強硬和最迅速的反應,悶哼一聲,體內的浩然氣毫不吝惜地狂暴釋出,雙手猛然前探,就像兩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堅硬的崖壁裡!只聽得兩聲碎響,堅硬如鐵的手臂在崖壁裡割破約兩丈長的破口,終於停住了下墜之勢,讓他在絕壁上停了下來。
他並沒有擺脫絕境,雖然現在緊緊地抓著絕壁,但再也無法保持佛宗禪定心境,絕壁上的觸目陣,開始對他的眼睛與識海進行攻擊,他只能忍著眼睛裡的劇痛和識海里的巨浪,拼命緊貼著冰冷的崖壁。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絕壁山腰雲霧中那些他曾經察知到的道道力量,像蛇一樣地遊了過來,在極短的時間內,密滿了他的身體表面。
寧缺忍著識海里的痛苦,釋出念力去感知,卻無法確認那些絲絲縷縷的力量是什麼,用肉眼望去時,發現那些只是絲絲縷縷的霧氣。
繚繞在桃山絕壁間,負責封鎖幽閣的霧氣,自然不可能是簡單的霧氣,那些絲絲縷縷的霧氣,奇異地滲進他的衣服,然後繼續向他的身體內滲去,沒有鮮血流出,他卻感覺到了清晰地痛苦和清楚的切割感覺,隨著霧絲的侵入,他覺得自己彷彿正在把無數萬把鋒利的小刀不停地割著。
在這個時刻,寧缺對長安一戰裡的觀主敬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