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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陳皮皮現在怎麼樣,他看著桃山崖間的流雲艷陽,有些想念自己在世間最好的朋友。然後他想起陳皮皮的父親,被他用千萬刀砍出長安城的觀主,如今觀主生死不知,無論是唐國還是西陵神殿,都沒有他的訊息,他不知道那個了不起的人物是回了知守觀,還是已經死在回家的旅程中,成了草蓆裡的冰冷屍體。

寧缺沒有見過小師叔,觀主是他在老師之後所見的最強大的人類,此時回想起長安雪街上的那場戰鬥,仍然心存敬畏,若這般強大的人類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他歡迎這樣的結局,也會遺憾。

離開崖畔,穿過萬樹桃花回到天諭院書殿,他到處翻揀舊年的神殿維修卷宗,想要找到一些關於那片絕壁上的陣法的線索,卻沒有什麼收穫。待他從書海里醒過神來時,天時尚早,腹中卻傳來飢餓之意,他這才想起今天沒有吃早飯,走到廚房裡看著米菜卻有些不想動手。

自從桑桑長大後,他衡艮少親自下廚,尤其是現在身在西陵神殿,每每站在灶臺前,看著窗外的煌煌神殿,他便覺得很惱火。

然而人總是要吃飯的,即便以他現在的境界,十餘日粒米不進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心理和精神上的需求總得被滿足。便在此時他想起去年夏天,夫子帶他和桑桑遊經西陵時,曾經帶自己去吃過一樣好東西。

小鎮外有流水石橋,風景清美,抬頭便能看見二十餘裡外的桃山,只是這裡並非正道,所以前來拜山的信徒並不多。

道殿對面的鋪子裡有一位滿臉皺紋的老人,鋪子門擺著幾個用黃泥封好的鐵皮桶,有些殘破的桶沿裡向外散發著絲絲甜膩的香味。老人在喝酒,滿是黃繭的手指不時捏一撮花生米送入唇中咀嚼,臉上的皺紋裡滿是黑灰,鐵皮桶裡飄出來的灰在其間積了幾十年,早已洗不乾淨了。

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鋪前。白衣女童盯著那些鐵皮桶,有些好奇,心想裡面烤的究竟是什麼紅薯,怎麼能這麼甜這麼香,大熱的夏天居然也有人吃,便連聖女也要專程離開桃山來買?

她們來的晚了些,前面烤熟了的紅薯被兩名天諭神殿的執事買走了,所以只好在鋪外等著,這等待的過程著實有些無聊。

桑桑坐在車廂裡,她沒有覺得無聊,在她看來無聊這種情緒是隻有人類才會擁有的無聊情緒,時間對於她來說只是事物發生的順序,並不涉及意義,而且她的時間向來都是有用的。比如她隔著窗簾看著烤紅薯桶裡冒出的熱氣和香味,其實是在感受那些熱學方面的規則,也就是說在感受她自己。如果讓某人知道她此時在做的事情,一定會認為她非常自戀,可事實上,現在的她連自戀這種情緒也沒有。

十餘名西陵神殿護教騎兵護送著一名神官,從小鎮外走過,看他們的方向,應該是要越過小溪,直接回桃山。

那名神官是何明池。

他師從大唐國師李青山,是西陵神殿在唐國最重要的人,長安血火一夜便是他的手段,最關鍵的是,他破壞了長安城裡的驚神陣,按照事後掌教賞賜時的說法,他一個人便比西陵神殿騎兵加起來都更加重要。

西陵神殿知道何明池必然是唐國和書院最想殺死的物件,便是神殿和唐國談判時,都很自覺地沒有把他的安全列入條件裡,因為他們明白,唐國尤其是書院根本不可能接受這個條件,所以戰後為了安全起見,神殿把何明池送到南方暫避了一段時間的風頭,直到現在才讓他回到桃山。

桑桑隔著車簾望向遠處的何明池,臉上沒有情緒,身體裡卻不知為何湧出一a極為厭憎的情緒,她知道這個人對自己無比忠誠,而且是掌教那條忠犬 的親信,回到神殿後必將被予以重任,但她就是很厭憎此人。

其實沒有不知為何,她清楚自己為什麼厭憎那個身披紅袍的螞蟻,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