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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時間,兩扇厚重如山的城門緊緊關閉,城門前看不到行人,看不到小販,沒有巡城司計程車兵,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看上去很普通。車身上覆蓋著泥土和灰塵,毫無光彩可言,偶有一陣微寒的春風吹過,把車廂上的灰塵拂落些許,露出裡面黝黑的顏色。竟似是用鋼鐵鑄成一般,隱約還能看到幾道圓潤的線條。

黑色馬車沒有馬,只有單獨的車廂,車輪與地面接觸的地方深深陷落,兩旁能夠看到細碎的石礫,順著向後方望去。便能看到官道堅硬的石制道面,被碾壓出兩道極深的痕跡,一直拖向非常遠的地方,根本看不到盡頭。

這輛馬車究竟有多重?竟把道面毀壞成這樣?

比馬車更吸引人目光的,是車廂旁站著的那個人——既然沒有馬,如此沉重的車廂,難道說是被他徒手拉了這麼遠的道路?

那人穿著身普通布衫,眉眼普通,眼角有幾絲皺紋,面板卻是極為細嫩,頭髮有些花白,如果仔細看去,又會發現那些黑髮透著股年輕,竟是讓人看不出來究竟有多大年紀,說不好是蒼老還是年輕。

一隻酒壺,系在那人腰間,隨春風輕輕擺盪。

他似乎在等人,等的有些無聊,便拎起酒壺飲了一口。

他飲酒時的神情極為豪邁,有若鯨吸海水,很長時間都沒有放下,那隻酒壺卻始終不曾見底,永遠有酒水不停倒出。

因為那個男人根本毫不在意自已正被威力強大的守城弩瞄準,他自顧自地飲著酒,在春風裡孤獨寂寞,彷彿根本不在這個世界裡。

那個男人放下酒壺,擦了擦嘴,眼睛微眯。

他微眯著的眼睛裡,滿是陶醉的情緒,因為此生別無所嗜,就是喜歡酒,然而如果往最深處望去,卻能看到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冷漠滄桑,因為他在漫長的人生裡早已看透所有,對這個人間早已厭煩,故而無情,蹄聲漸緩,又有一輛馬車來到了城門前。

張念祖擠到李光地身旁,兩名少年隔窗看著那個男人,身體難以遏止地顫抖起來,臉色蒼白至極,因為他們彷彿看到了那天街上的青衣道人。

君陌掀起車廂前簾,下車。

他走到那個男人身前,緩步停下。

春風拂著他右臂下方空蕩蕩的袖管,姿態溫柔卻氣息寒冷。

鐵劍在他腰畔的鞘中,沒有拔出。

君陌看著黑色車廂旁那個男人,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酒壺上,沉默很長時間後,低頭致意,說道:「見過前輩。」

那男人有些滿意,說道:「不用多禮。」

很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南城門都有些顫抖。

因為這個男人的聲音很蒼老,蒼老到了極點,空氣經過他的聲帶時,彷彿是蒙著灰塵的青銅器在互相磨擦,就算灰塵泥垢被摩擦掉,緊接著便是牢固附著在銅器上的鏽塊在摩擦,直讓所有人的靈魂都悸動起來。

張念祖和李光地沒有下車,聽著這道聲音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體驟然間寒冷的有若冰塊,彷彿從少年忽然來到了暮年將死之時。

城牆裡面發出無數聲痛苦的悶哼,用弩箭瞄準那個男人的唐軍們,都被這道聲音震的痛苦萬分,即便是蒙著青苔的城牆青磚,都有些隱隱鬆動的跡象,城牆承受過千年的風雨,在這道蒼老的聲音之前依然太過年輕。

君陌抬起頭來,神情依舊寧靜,眼中再看不到絲毫敬意。

他說道:「離開,或者死。」

春風再起,酒壺在那個男人的腰間再次擺盪起來,他有些意外,然後回復漠然,看著君陌說道:「聽說你最重禮數。」

「我已向前輩見過禮,自然不需要再多禮。」

君陌看著那名男人說道:「禮者,序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