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說道:「原來那人……是南晉劍閣的弟子。」
柳亦青面無表情說道:「那是我大兄的親傳弟子,卻慘死在你們二人的聯手之下,這件事情總需要有個交待,朝小樹敗給了我,所以他的劍現在在我手中,但是還差一個你,所以我在書院門口等了你三個月。」
從看到那把劍後,寧缺的眉毛一直微微挑著,哪怕老實答話的時候,也沒有落下來,然而這時候聽到柳亦青說朝小樹敗在他手中,他的眉毛忽然落下,神情平靜到了極點,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寒冷。
柳亦青說道:「你想不想知道朝小樹現在在哪裡?」
寧缺的語氣依然很老實:「想。」
柳亦青看著他寒聲說道:「那就拿出你的真實實力,與我一戰,這一戰無論勝負,我都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寧缺忽然笑了起來,思考片刻後,轉身向場邊青樹下的桑桑走去。
柳亦青以為他是要去取傳聞中那把恐怖的鐵弓,驕傲地微笑起來。
寧缺走到桑桑身前,卻沒有動作。
他不是來取元十三箭,而是準備取六師兄剛剛替他做好的另外一樣物事。
因為先前那刻,他準備殺死這個叫柳亦青的南晉劍客。
但走到桑桑身前時,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因為有時候活著應該比死了更難受。
所以他從桑桑身邊又走回場間。
柳亦青看著雙手空空的他,微微皺眉說道:「我要看到你真實的境界。」
「我說過我今天不用箭,只用刀。」
寧缺把右手伸至空中,看著他平靜說道:「因為你不配。」
柳亦青依然沒有動怒,漠然問道:「那究竟誰才配呢?」
「我的鐵弓射過隆慶皇子,射過道痴,你不如這兩個人,所以你不配。」
說完這句話,寧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虎口一緊,右手握住身後斜斜指向青天的刀柄,緩緩拔出那把黑亮無痕的細長朴刀。
他的動作很尋常,很隨意,卻堅定地不容任何人打斷。
就像兩年前那個雨夜,穿著青衫的中年男子在他身前縱劍殺敵,近身毫無防禦,毫不猶豫把生命交付給他時,他所做的那樣。
柳亦青清楚地察覺到了寧缺身上氣息的變化。
他的情緒卻沒有任何變化,滿是汙垢灰塵的衣衫隨春風而飄,整個人就像是一把被春水洗至無比明亮的劍。
他最尊敬的兄長,曾經告訴過他,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無論敵人發生怎樣的變化,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把劍抽出鞘來,然後刺進對方的身體。
所以柳亦青平靜地抽出鞘中青鋼劍,然後直直向著寧缺的身體刺了過去。
直刺,如棍,如凝住在時間裡不再搖擺的柳。
沒有什麼劍意縱橫,也沒有飛劍呼嘯破空。
這是最簡單的一劍。
卻是最強大的一劍。
南晉劍閣,與世間所有修劍宗派都不同,修行的不是馭劍之術。
劍閣出來的弟子,從來都不會用念力操控天地元氣,再用天地元氣去操控本命劍。
劍閣弟子只信任自己握劍的手。
他們最強大的劍術,便是手中劍。
劍在手中,根本不需要靠天地元氣操控,直接便能凝劍周的天地元氣。
這便是世間第一強者劍聖柳白的劍道。
劍在手中,揮之便是一道大河。
身前一尺無敵,便萬裡無敵。
過往歲月在老傢俬塾裡的孤單,來到劍閣後所受到的冷眼,在書院門前靜坐三月的所思所得,包括那些唐人嘲諷輕蔑的目光,那些令他憤怒卻隱而不發的議論聲,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