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舉起手中的鐵劍。
一句話都沒有說。
原野間的修行者們,卻似乎都聽到了他在問還有誰。
修行者的目光,全部被那柄如同有魔力的鐵劍所吸引。
那柄鐵劍很尋常無奇,劍身寬直,黯淡無光,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笑。
然而看著這把鐵劍,所有人只想哭。
有些人想哭也哭不出來,心驚膽寒。
修行者們,在這柄鐵劍之前,再也無法鼓起戰鬥的勇氣,終於退去。
青峽前重新變得安靜。
地面上的血水已然積成水窪,反照著陰暗的天空,顯得有些發烏。
書院諸人從篷下沖了出來。
王持左手拎著一個凳子,右手緊緊攥著藥囊,衝到二師兄身後讓他坐下,把藥囊湊到他嘴邊,用最快的速度擠進去。
七師姐提著水壺拿著水碗,看著怕是有些來不及,於是乾脆把碗扔了,直接用壺嘴湊到二師兄的嘴裡,把水拼命地往裡面灌。
二師兄不是尋常人,各方面都不尋常,被忙手忙腳的師弟師妹們包圍,情緒竟然依然保持著鎮靜,以水送藥,轉瞬間便吞入腹中。
四師兄和六師兄這時候也已經跑了過來,蹲在二師兄身前,對著盔甲胸口某處,神情凝重地在檢視著什麼。
崔道人的本命道劍,正是刺中了這個地方。
在那柄知命境界的道劍刺中盔甲時,盔甲裡的符線自動激發,凝結了一層薄而堅韌的天地元氣層,所以那一劍沒有對二師兄造成任何影響。
但隱藏在盔甲那處的符線,被崔道人劍意所震,稍微有些變形。
六師兄解下背後的匣子,取出一套精緻如同蟹八件的專用工具,開始進行修復。
四師兄在一旁做著計算與圖形指導,又望向二師兄問道:「劍有沒有問題?」
六師兄望向二師兄,有些擔心。
鐵劍是最重要的裝備,如果被損壞,雖然書院連鐵爐都帶來了,可以修復,但西陵神殿方面,肯定不會給他們留這麼多時間。
二師兄看著手中寬直的鐵劍,說道:「還能撐很久。」
北宮未央和西門不惑還在篷下,他們的琴簫是對付鐵騎衝鋒的無上利器,所謂使命在肩,必須要停留在陣法裡。
只是看著同門都在幫師兄做事,二人不免覺得有些寂寞,又有些慚愧,北宮衝著那邊問道:「我說這時候要不要聽首曲子?」
沒有人回答他。
四師兄和六師兄在對盔甲進行最後的檢查,王持在替二師兄把脈,以確定他的身體精神狀態,好配製下一時間段的藥物,七師姐顯得稍微有些清閒,拿著塊繡帕在替二師兄擦臉,但總之都在忙著。
北宮喊道:「師兄,這曲子慷慨激昂,最適合殺人。」
二師兄站起身來,看著南方原野上依然浩浩蕩蕩的敵人,說道:「自古殺人事,無關慷與慨,哪裡還需要配樂。」
「不可豪邁,不可慷慨,不可瀟灑,只能冷淡,冷漠,冷酷,只有真正做到這幾點的人,才有本事殺盡所有敵人。君陌毫無疑問便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昨夜對他的點評,如今看來竟還是低估了他。」
「他依然是那個最驕傲的男人,我只是沒有想到,在戰場上,驕傲如他竟能把自己所有的驕傲全部扔掉,或是藏進盔甲的最深處。」
柳白微微挑眉說道:「他一直在用盡手段節省體力,追求更簡單地殺死敵人,吝嗇到了極點,冷靜而專注,不肯放過戰鬥中最細微的變化,計算清楚到了極點,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他更像是個渾身銅臭味的商人。」
劍閣弟子們沉默聽著師尊的教誨。
他們已經被青峽之前的那個男子震撼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