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西陵神殿神衛統領蘇辰便是其中一人。
蘇辰是神殿掌教大人的親信,羅克敵在荒原上被寧缺一箭射死之後,他便接替了這個位置,如今在西陵神殿地位極高,僅在兩位神座之下。
看著那輛緩緩駛回的馬車,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劍聖大人,我需要一個解釋。」
蘇辰看著車廂,說道:「明明您還有再戰之力,為何退回?」
正向馬車迎去的劍閣弟子,聽到這句話,怒目回視。
蘇辰面色如霜,因為他此時真的很憤怒,很失望。
如果說柳白真的在君陌劍下受了重傷,那麼他還怕什麼?
而且柳白的劍已經斷了。
一個沒有劍的人,便不能再被稱為劍聖。
過了很長時間,馬車裡始終沒有傳出柳白的聲音。
只傳出了一聲咳。
柳白身受重傷,血入肺葉,咳聲裡都能聽出他的痛苦與難受。
蘇辰的眼睛裡露出一絲微諷之色。
柳白繼續咳嗽,聲音漸大。
蘇辰眼瞳驟縮,微諷之色瞬間變成恐懼與絕望。
因為他的眉宇間生出一道血線。
咳聲繼續從安靜的馬車裡響起。
柳白每咳一聲,蘇辰的身上便多出一道血線。
無論是他身上帶著金色符線的盔甲,還是他不知何時悄悄握住劍柄的右手。
一聲咳,一道血。
只聽得嘩啦一陣亂響。
蘇辰和座下的戰馬,變成了數十塊血肉,散落在了原野上。
鮮血四處淌流。
柳白終於咳痛快了,說道:「走吧。」
劍閣弟子來到馬車旁,護著馬車向軍營外走去。
他們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無數雙眼睛看著這輛馬車。
無人敢攔,無人敢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在眼神裡流露出任何質疑的神情。
柳白與君陌一戰,兩敗俱傷。
君陌說他重傷無法再戰,這裡的戰字,只侷限在他們二人之間。
是世間最強的兩名劍者之間的對話。
這與別的人沒有任何關係。
蒼鷹在青天之上戰鬥數日數夜,羽毛脫落,血跡淋漓,尖喙磨損,疲憊不堪,看似將死,但也不是螞蟻能夠戰勝的物件。
柳白身受重傷,手中無劍。
但他依然是那個世間第一強者。
看著那輛緩緩駛出軍營的馬車,神殿聯軍的人們神情非常複雜,有些敬畏,更多的卻是對此後的惘然無措與恐懼。
即便是西陵神殿裡的神官們,此時也有相同的心情——己方最強大的柳白,就這樣受了傷,就這樣離開了,那麼青峽處怎麼辦?
隔著重重幔紗,葉紅魚看著那輛離開的馬車,沒有說話。
青峽之戰最後,便是柳白與君陌的這一戰,她相信此後甚至今後很多年,都不可能再看到這樣兩把劍的戰鬥。
至於蘇辰那種蠢貨,死便死吧,她現在更關心的是之後的餘韻,她很想知道,如今只剩下半條命的君陌,還能撐多長時間。
馬嘶漸起,騎兵再次整裝待發,然後像流水般分列行出聯軍軍營,在原野間匯合,變成平靜卻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潮水,湧向青峽。
聯軍騎兵沒有提速,緩緩駛向青峽。
他們忌憚恐怖的琴聲與簫聲,而那個最令他們感到恐懼的男人已經重傷,所以他們可以刻意放緩速度,就像移動的群山般碾壓而去。
這是最好的機會,聯軍方面必須抓住,所以這一次攻擊竟是由主帥白海昕親自領軍,幾乎出動了所有的精銳騎兵,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