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卻不在乎這些,向那些老大人走了過去。
此時長安城裡的人們,都已經知道,護送皇后娘娘和六皇子南歸的,除了鎮北軍的騎兵,還有書院十三先生寧缺。
陳公公在良鄉石橋上的悲慘遭遇,證明瞭寧缺心如鐵石,冷血無情,更不會被朝廷裡的那些繁文縟節所限制,所以看著他走過來,那些正在痛哭勸諫皇后的老大人們嚇了一跳,便是連哭聲都止住了。
為首那位老大人姓魏名節臣,年齡最大,資歷最老,去年受陛下三番相請,才返回長安城,接替了金祭酒病逝後留下的官職。
魏節臣老祭酒,站起身來,看著寧缺斥道:「你要做甚?」
寧缺說道:「我在良鄉做了甚,老大人難道不知。」
老祭酒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像對待最珍稀的寶貝一樣小心翼翼攤開,舉到他面前,嚴肅說道:「你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那張紙早已發黃,不知有多少年的歷史。
紙上寫著一行字。
「書院弟子嚴禁干涉朝政。」
寧缺發現竟然是老師的筆跡,不由微怔。
老祭酒厲聲喝道:「見著夫子鐵律,書院弟子還不下跪!」
寧缺像看白痴一樣看了他一眼。
老祭酒見他毫無動靜,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說道:「難道你敢違抗師命!」
寧缺伸手把那張黃紙奪了過來,唰唰兩聲,乾脆至極地撕成四半,然後揉作一團,隨手扔進官道旁的水田裡。
場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就連車裡的皇后娘娘,都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我書院弟子,最擅長的就是違抗師命。」
寧缺看著老祭酒說道。
老祭酒哪裡見過這等狂悖無行的人物,氣得渾身發抖,伸出手指指著他的臉,悲痛說道:「大唐怎麼有你這樣目無師長之人!真是氣死老夫也!」
「我只不過撕了張老師隨手寫的便箋,皇宮裡那位連自己父親的遺詔都改了,怎麼沒見老祭酒您氣死?還是說您主要氣的是,手裡再也沒有老師的筆墨?想要的話過兩天我從書院給您帶一份,或者我親自寫一張,我的字可比老師強。」
寧缺平靜說道,臉上沒有任何嘲弄的神情。
然而愈是如此,他的這番言語顯得愈發尖刻。
老祭酒收回手指,捂著胸口,痛苦地喘息著,斷斷續續說道:「你這個小人!院長就算在天上,也不會饒過你這個孽徒!」
寧缺喝道:「那個老傢伙把我們扔下自己上了天,你以為他還能管得了我?有本事你把他從天上叫下來,我感謝你一輩子。」
「夠了。」
皇后在馬車裡說道:「不要為難老大人,沒見他身體難受?」
寧缺平靜說道:「那就趕緊氣死,死了就不難受了。」
一片譁然。
官員們群情激憤,撐著老邁的身軀站起身來,扶著搖搖欲墜的老祭酒,連聲痛斥,不知從哪裡學的脾氣,竟是寧死也不讓皇后的馬車過去。
寧缺的手落在刀柄上。
皇后忽然開口說道:「我在驛站歇息一日。」
寧缺明白了她的意思,說道:「那我先進長安城。」
他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朝廷可以用各種方法阻攔皇后娘娘歸來,卻沒有任何人,任何辦法,能阻攔他。
那些老臣見勢不可挽,站在道畔,紛紛痛罵此人冷酷無情,不識大局。
寧缺收韁停馬,轉身望著這些老臣,說道:「我的冷酷,這個世界還沒有看到,好好保重身體,以後你們會慢慢看到的。」
西陵神殿大軍,已然抵達青峽。
七枚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