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輕撫書脊,默默唸道,此時此刻他只想和她分享此時的心情,大抵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才能明白他此時的心情。
書架上滿滿的修行類書籍,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目標,《追憶西陵流年》之類的書籍當然不是他現在急迫翻閱的書籍,《南晉劍術流派綜述》之類的材料也不是他現在有資格去研究的東西,他不是一個好高騖遠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只可能從最基礎的東西看起,比如手指前方這本《雪山氣海初探》。
就在他剛剛抽出那本極薄的冊子時,樓內某處忽然響起一聲悶響,書架旁的學生們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學生不知為何摔倒在她,臉色蒼白得有若白雪,身體不停抽搐,白沫不停湧出他的嘴角,看上去異常恐怖。
四個穿著書院淺色袍子的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走到那名昏厥的學生身邊,捉手的捉手捉腳的捉腳,極默契地同時發力,把那可憐學生像小雞般拎了起來,然後快速向樓梯口跑去,動作熟練得彷彿操練過無數遍。
書架旁的學生們面面相覷,想起進入舊書樓前那位教習先生微笑的警告,感到了一股無來由的悸意,然而沒有人離開,相反從樓下走上來的學生越來越多。
諸生都是來自天下各地的青年才俊,他們像寧缺一樣,對那個玄妙的世界無比好奇,而且擁有極強烈的自信自己應該能夠進入那個世界,所以他們繼續沉默低頭,取出書架上的書籍沉默看書,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又是一聲重物墮地的沉重悶響,又一名年輕的學生臉色蒼白昏倒在地。寧缺沉默看著被迅速抬走的那人,心情變得沉重遲疑起來,但終究他還是像其餘的同窗那樣,無法抗拒新世界的誘感,將心一橫翻開了手中的薄冊。
《雪山氣海初探》的第一句話便是:「天地有呼吸,是為息也……」
寧缺緊張而專注地順著那些手寫墨跡向下看去,忽然間他發現眼中的字跡變得模糊起來,彷彿有誰在視線之間放了片毛玻璃片,他知道這大概便是教習先生在樓外警告的事情,輕咬舌尖強行清醒過來繼續閱讀。
「人乃萬物之靈,故能體悟自然之道,意志為力,是為念力也。」
隨著閱讀,薄冊上的字跡越來越模糊,漸漸洇成一團一團的墨汙,他拼命地眯著眼睛,想要讓視線中的字變得更清晰些,因為太過專注,眉心竟是開始隱隱作痛起來,而那些模糊的字跡竟漸漸飄離了紙面!
「人之念力發於腦際,匯於雪山氣海之間,盈凝為霜為露為水,行諸竅而散諸體外,與身周天地之息相感……」
一個個模糊的墨跡飄離了微黃的紙面,進入他的眼眸,進入他的腦海,變成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就像是大海船旁探入海水中的長槳,不停攪拌激盪著他的腦漿。寧缺沒有覺得痛,但發觀自己的身體隨著這種攪動開始搖晃起來,眼種越來越模糊,胸口處一陣煩悶欲嘔,如同暈船到了極處!
他悶哼一聲,強行合上手中的薄冊,極為急促地喘息數聲,終於從那種玄妙的暈眩世界裡擺脫出來,深深呼吸數口,漸漸回復了平靜。
樓畔窗邊明幾處,坐著一位穿著教授袍的中年女子,先前無論樓間倒下幾名學生,她都彷彿無所察覺,只是專心在案上描著自己的小楷,然而聽到啪的一聲闔書聲後,她眉頭微蹙抬起頭來,看著臉色蒼白的寧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這位女教授在舊書樓內清修二十餘年,不知見過多少新入書院的學生入書而迷失,直至最後難以承荷精神衝擊,就此昏厥,但像寧缺這樣已經開始看書,卻能憑藉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住心神重新合上書冊的人卻是極為罕見。
寧缺並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女教授的注意,他此時全副心神都放在手中這本薄薄的書冊上,當他調息完畢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