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姑娘掩袖一笑,輕聲解釋道:「寧缺少爺可不是普通人……雖然樓裡的姑娘們以前並不知道他有什麼不普通之處,但能讓水珠兒姑娘心疼得一聲弟弟一聲弟弟叫喚的人,能讓陸雪姑娘休沐假期也要專程來舞一曲胡旋的人,想必總是有些與眾不同之處。」
中年客人眉梢微微挑起,訝道:「這又是為何?」
那位姑娘想了半晌,發現樓裡的姑娘確實都挺喜歡寧缺,但若真要總結寧缺有何值得喜歡之處,卻是十分困難,只好搖搖頭笑著說道:「從他第一次進樓,簡大家便對他另眼相看,別的好處或許水珠兒知道些?但僅憑簡大家的態度,便值得我們尊稱他一聲少爺了。」
中年客人笑了笑,不再談論此事,與姑娘飲了些果酒,說了些閒話,便告辭而去。
出了紅袖招,中年客人坐進一輛馬車,指示車夫在長安城裡隨意行走,繞了幾個彎,最終在北城某處停下。他交付車錢下車之後又穿過兩條小巷,來到一片青樹環繞,氣氛肅嚴的建築群後方,敲響後門走了進去。
長安府後書房內。
上官揚羽看著身前那名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問道:「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把嫌疑物件縮小到七個人。寧缺在這七個名字裡排在最後,你為什麼會懷疑他?可有什麼證據?」
那名中年男人姓鐵名英,乃是長安府的刑名班頭,曾經在刑部辦過十幾年差,對查案之事極有經驗,此時聽著上司問話,猶豫片刻後說道:「張貽琦死時,寧缺正在紅袖招內。」
上官揚羽面色驟寒,痛斥道:「當時紅袖招裡有上百人,難道都有嫌疑!」
鐵英低首抱拳,沉聲說道:「但屬下感覺這個人有問題。」
上官揚羽微微皺眉,不悅說道:「查案辦差,怎能憑感覺行事?」
「張貽琦死在紅袖招側門外,當時並未以命案處理,所以現場未作查驗,當時在樓裡的人也沒有留置盤問,要找證據實在有難度。」
鐵英繼續快速說道:「但如果您相信我對案子的直覺,請讓我繼續查下去,下屬這輩子都在和命案打交道,這椿案子就算光憑鼻子嗅也能嗅出些問題。」
上官揚羽似乎很感興趣,捋須問道:「你嗅到了些什麼問題?」
「寧缺以前手頭並不寬裕,甚至可以說有些拮据,這樣的少年怎麼會進紅袖招快活?簡大家為什麼會賞識他?姑娘們為什麼會喜歡他?他進紅袖招究竟想做什麼?我覺得問題便在於,他和紅袖招之間不應該有任何關係,但偏偏有了關係。」
鐵英看著府尹大人不以為然的神色,神情凝重起來,開始陳述自己調查到的另一件事情:「就在御史張貽琦死後不久,匯源通錢莊兌了幾張銀票,數量巨大足有兩千兩白銀。」
「兌票之人籤押的姓名是桑桑,正是寧缺的小侍女。他那時候名聲不顯,書帖賣得極賤,怎麼會有這麼多銀子?這些銀子是誰給他的?那些人給他這麼多銀子是要他做什麼事?」
聽著這段情報,上官揚羽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別的先不要動,先查銀票的事情,如果確實有問題,才能繼續查下去。」
幕色照進長安府。
站在庭院青樹下,本應被夕陽耀出滿臉紅光的上官揚羽大人,面上卻全是與周遭環境不協調的鐵青色,他像看著殺父仇人一般看著身前的鐵英,冰冷的聲音從齒縫裡滲了出來,顯得又犀利了幾分:「銀票是魚龍幫存進匯源通,也就是說,那兩千兩銀子是朝小樹給的寧缺,至於說為什麼,如果你沒有忘記某天夜裡倒在春風亭旁的滿街屍身,或許能猜到一點。」
「本官不會忘記那個夜晚。」上官揚羽陰冷說道:「正是因為那個夜晚,朝廷裡倒了無數大佬,我才能坐上長安府尹這個位置。至於朝小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