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盲裡頭一揚,哼哼著:“那算什麼,我老頭子活了這大把歲數,要是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那這麼多年不活到狗身上去了!”
眾人聽了又笑,這糟老頭子還真不經誇,一誇就不記得自己幾斤幾兩了。
算命的慢吞吞道:“先秦時,秦王贏政為王不久。其弟成矯說贏政是呂不韋的私生子為藉口造反,結果又如何?”
人群中那商客道:“其實這事兒也並不是全然不靠譜,當今皇上繼位這些年來,那是有名的荒唐任性,天下人有目共睹。可是前段時間卻突然變得英明神武,這裡面……還真讓人有點子懷疑。”
此言一出,人群裡倒有一半人笑了開來,都笑著說:“這位兄北是外地人吧?”
“是……是又如何?”商客不知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
“這京城裡人誰不知道,我們皇上十四歲時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後……嘿嘿,就不能那個了。他後來娶後納紀,大選秀女,都是為了掩人耳目,但瞞得過外地人,又怎能瞞得過天子腳下地京城人。有道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宮牆雖厚,但宮內太監宮女超過一萬,總會走漏風聲,他縱然掩飾得了一日兩日、一月兩月,但掩飾不了數年,此事是今世一大笑談,京城老百姓哪個不知道!前段時間聽說是皇上地一個貼身侍女,施展勾引挑逗地手段竟讓皇上重展雄風,所以皇上才一夕之間判若兩人……你自個兒想呀,要是你長達五年那玩意兒不舉,對周圍美女有心無力,而且被所有人看不起,羞恨交加,無地自容……突然有一天你的病好了,你會不會發作一番!”一個年輕人笑道。
這商客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就怪不得了。”
“其實你們也別管皇上是真是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說得清。”算命盲忽然開口,緩緩道:“只要問一問你們自個兒,誰對你們好就成。以前,誰都感覺到世道越來越不好,天下就要大亂,還被蠻子鐵騎打到了京城,相比之下、現在皇上又如何?你們是願回到以前那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日子,還是願意過今天的安穩日子?”
這番話道來發人深思,眾人聽了,一時默默無言,沒人接話。
便在此時,路旁一個白衣少年不緊不慢踱了過來,他身後跟著一個清秀小廝與一個翠衣小婢,這白衣少年看上去還未弱冠,長身玉立,生的面如冠蚤,唇紅齒白,纖眉明眸,渾身上下一塵不染,舉手投足間,透著股子說不出的淡雅出塵之氣。
酒肆小二見這少年人品異常出眾,趕忙堆笑迎將上去,將主僕三人引到一張餐桌坐下,取下肩頭摸布,胡亂抹了抹凳子,欲請少年就做。下。
後面的小婢上來,狠狠白了店小二一眼,讓他自去忙活,小婢自袖中抽出一條絲巾,細心再擦了一遍木凳,方請少爺落座。
不遠處,背對主僕三人的算命盲不期然身軀一抖,猛覺一陣戰慄流遍全身,他不動聲色,顫巍巍站起身來,拄著條拐杜,一步一步走開。
算命盲足不停步,一直轉過一個街口,來到一處小巷子裡,這才喘過一口氣,耳中猛然聽得一陣細微之極地衣飄風聲。
人影一閃,那白衣俊秀少年已擋在他面前。
白衣少年臉上無喜無怒,仍舊是清冷自若的神氣,對算命盲叟上下下打量,目光銳利,好似要把他從外到內看穿似的。好一會兒,淡淡開言道:“這位老伯,為何一見小可到來,就急著溜走?”嗓音纖細而嬌嫩,有如少女一般,但話語中包合著一股子清寒的意味,正如他地人一樣平靜如水,不起波瀾。
算命盲滿臉莫名其妙的神色,呵呵笑道:“閣下敢情消遣老頭子來著,我可是個瞎子,哪裡看得見誰誰誰!”
白衣少年柔美的嘴角牽拉一下,似乎算是笑過,道:“那為什麼我一來,你就急著走?”